宋徽安将目光投至全瑛脖颈与肩膀间,弯下腰来,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
他皱着眉,关切道:“好了么?”
“好了,”全瑛知那群修士定是无意间触及了宋徽安的伤疤才至其疯癫,明面上仍笑道,“竹哥哥你放心,得了道行的桃木可以自愈,我全好啦。竹哥哥,我得告诉你,昨夜我来找你玩,见那群修士来抓你,我便骗了他们,假意与他们合作,演了出戏给他们看,最后用另一只鬼顶替了你。”
宋徽安心中一暖:“谢谢……那这木雕……?”
“竹哥哥,”全瑛看着他的眼,认真道,“那片废墟昨日招来天雷,眼下阴气全无,没了根基,你回那片地也无依无靠,更何况那群修士或许还会来扫荡,我塑这个木雕给你,就是想助你离开此地。”
宋徽安整个鬼一颤,犹豫道:“离开?”
全瑛点点头,道:“嗯,离开。”
意料之中地,宋徽安陷入沉默。
全瑛道:“竹哥哥,你不是说你从未踏出宫门半步么?你当真不想出去看看么?这木雕是能在白日里行走的,你附在木雕身上,天南地北任你走。而且,我也可以给哥哥你做个伴儿,一路上你有甚不懂的,我帮你便是。”
他心中忐忑,又道:“竹哥哥,竹哥哥,你跟我走吧,我想有个哥哥疼我,求求你了,竹哥哥。我一个散修在外面那么久,好不容易遇上喜欢的哥哥,不想离开你。”
他又换上那副软绵真挚的腔调,只是这次是由心而发,愈发真挚动人,宋徽安见他眼中竟有隐隐泪光,忙道:“好好好,我陪你,你别哭了。”
成了!
小道童破涕为笑:“拉钩!”
宋徽安叹了口气道:“拉钩。”
二人又聊了会天,全瑛便领着宋徽安将手放在木雕上,让他附身于木雕。
厉鬼的身影渐渐消失,那木雕转瞬间又蒙上忧郁的生气,肌体变得柔软起来。黑瞳子一望,幽深清澈的目光便落在全瑛身上。
宋徽安微微睁大眼,抬起手来,伸屈十指,又原地转了个圈儿,动动腿,奇道:“这身体好灵光。”
他欣喜不已,又屈起小腿跳了几下,道:“跟真的一样!”
见他笑,全瑛也笑,也就是在一刻,他意识到,原先只处于他臆想中的宋徽安活了过来。
“竹哥哥,我雕得好么?我像是活了!”
“好啊,好极了!”
宋徽安在小庙里又跑又跳,身形翩翩,活泼得像个半大少年。然而当他转至小庙中央,抬头瞥见那残破沉默的神像时,他便忽然收了声,如失了魂,只安静地抬头望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