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安淡淡道:“姨母请起。本宫方才跟母后去见端太妃,母后回来时途径御花园,见园中景色别致,念及姨母近来鲜少入宫,姐妹难得一叙,便邀姨母赴花园一叙,托本宫给姨母带话。”
他语气冷淡,看着她的几眼,亦无甚感情,说完这话,便坐在了屋内的主位上,向十五张开双臂:“乖齐儿,来哥哥这。”
十五笑容甜得能掐出糖水,声音更甜,扑进他怀里:“哥!”
宋徽明眉眼弯弯,捏了捏他肉呼呼的脸:“真乖。”说罢,转眼又对周郭氏道:“姨母,天气凉了,齐儿还小,容易着凉,不宜出门玩闹,本宫近来繁忙,鲜有机会和齐儿亲近,这就不送姨母出去了。姨母慢走。”
周郭氏轻轻吸了口气,恭声道:“臣恭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去了。还请殿下保重贵体,莫要着凉受冻。”
“本宫知道了。”
周郭氏退出凤仪宫,望着红艳的枫枝,只觉心中一片火烧般的捅。
太子殿下毕竟是养在宫中的,他是天下未来的君主,任谁捧着心窝对他好,都是理所当然的。她虽是皇后亲妹,身份终究比不过姐姐,太子殿下眼中,除去他们家四口人,普天之下皆为外人,她与她姐姐再像,终归也不是她姐姐。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这大白日的,她便念起了数年来难平的心事。心中的苦却是不能说的,纵是面对荣辱与共的姊姊,她亦诉不出郁结的苦闷。
高得望不到头的苍天,俯视着世间清浊,凝视众生罪孽。
却说十五殿下闹着要放纸鸢,宋徽安拗不过他,便让宫娥拿来厚袄和纸鸢,一手提纸鸢,一手牵着十五,进了凤仪宫的后园。
秋风正盛,十五便如进了草地撒欢的小马驹,欢呼着拽着纸鸢的线,四处跑。宋徽安追在他身后,兄弟二人一大一小,欢声笑语,好不快乐,却听小太监道:“建王殿下到——”
宋徽安登时烦得嘴角都跨了。但见宋徽明身穿官服,显然是刚下朝便进了后宫向郭后请安,谁知郭后此时不在凤仪宫,却好巧不巧逮到了太子殿下。
宫外掌事的小太监怎会不告诉他,皇后娘娘不在宫中?他自然是冲着他来的。
念及此处,宋徽安更是恨得牙痒痒。
厚颜无耻的登徒子,王八蛋!
自打中秋夜后,他和这人唯一的交集便是遣人送来装着鬼灵和姜贵妃遗物的匣子去报复宋徽明,他当时是真气上了头,几近失智,只想着定要将宋徽明这厮教训一通,那鬼灵并不强大,不能致人死,却也够吓人破胆了。
量宋徽明那罔顾人伦、目无尊卑的畜生有胆子对他不敬,也没胆子对着鬼面不改色。
谁知送去匣子好些天,他都没听见诸如建王身体不适之类的消息。这人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方能平安无事。
事到如今,这人居然还有脸来见他,莫不是他上次送的那份大礼,还没打醒他那颗装满浆糊的昏脑子?
无论如何,见了姜贵妃的遗物,他一定是火冒三丈过了,这些过去,宋徽明都没有上门找茬,依凭他对这个异母哥哥的了解,大丈夫遭此奇耻大辱,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那畜生干出那档子让人难以启齿的破事,还能称得上一声大丈夫?
若是豢养起来的玩物,任他关上门怎么玩,外人都说不上半点闲话,结果这人吃着碗里,直接盯着邻桌的人,甚至想将人剁了扔锅里煮了,简直荒谬!
宋徽明真是疯魔了,敢把猎艳的主义打到太子的头上来,若他下次再有逾越之举,他定要劈烂他的狗头!
一想到宋徽明打开匣子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宋徽安也不禁生出报复的快意。
对这疯子,他根本无需讲什么情面。
想着,宋徽明已到他身前。
他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宋徽明向自己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今日母后不在,莫非建王进宫,是来向本宫请安的?”他眯起眼,并未让宋徽明起来,宋徽明也便顺势跪在地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
“启禀殿下,臣进宫,实则是来向太子殿下汇报的。”
宋徽安皱眉:“何事?”
这厮又要耍什么花招?
“近来京中百姓多疾苦,死伤无数,陛下念太子身在宫中,不知民情,便遣臣来向殿下汇报京中事物一二。此事毕竟是圣旨,臣不敢怠慢,还请殿下移步东宫,好让臣说与殿下听。”
“准了。”
一声轻哼。
十五见此,只好眨巴眨巴眼,轻拽宋徽安的袖子:“哥,你们说完正事了再来找我玩玩嘛,大皇兄也要来。”
“玩玩玩,就知道玩,夫子考的功课答上来多少了?我晚上来检查你的课业,你要是背不上书,我就让御膳房减你的宵夜,凤仪宫也不准开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