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赶上中午散值,藏书阁门口来来往往皆是人,听得两人谈话,纷纷扫上几眼,然后交头接耳嘀咕几句。
“呵呵……小弟自然乐意解疑答惑,不过年底事物繁多,忙得恨不得多长几双手出来,想必刘兄也身有体会。”
妥妥的男版白莲花一枚,谭璇对其主动接触自己起了警觉,一直跟他打着太极。
“嗯,确实如此,修史乃国之重事,为兄纵是再急迫也不能耽误贤弟手头公务,开了年想必应该松散些,到时再请教也不迟。”刘继尧一脸温和的颔颔首赞同道,真是翩翩君子温润有礼。
原想他会继续找理由反驳的,没想到竟如此好说话,一时谭璇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既然刘兄不嫌迟,只好如此了。”不就几道算术题,他倒要看看这刘继尧玩什么花样。
因侍讲被不同对待一事,前段时日的流言再次被有些人翻了出来,让谭璇烦不胜烦,眼看离过年没两天不想被影响心情,干脆躲在藏书阁,连午饭也让山竹从家捎带来,几乎不再露面。
无论旁人如何议论,谭璇摆着我自岿然不动随它去的态度,国史馆的同僚偶尔会打趣几句,由于每次他都回道你们还信这些,几次下来身边人也不再自找没趣。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终于迎来了年节,庶吉士比较可怜需要轮流值守,而有品阶的编修不用。
虽然在京都立府不久,可城中还是有不少亲朋好友要拜访的,除却相熟的同僚,田氏与明氏在此地也有不少人。
“会作画就是好,不用花钱到街肆上买门画对联,一年年的能省下不少银子,娘子,我能干吧?”完成手中之画,谭璇冲素手帮其研磨的明锦挑眉得意一笑。
接连为公务不分昼夜忙碌月余,谭璇彻底让自己放松下来,为了增添生活情趣,早之前他就告诉明锦今年的门画对联由他来做。
“能干~歇一歇,明日才换新符呢。”明锦漾起春花般灿笑,动作轻微的将刚刚才画好的门神移到一边,又铺就张空白宣纸。
“要不春联由娘子来写?”夫妻搭配干活不累,谭璇最是清楚明锦不但学识文采出众,书法同样令人钦羡。
“胡说什么,若是累了,让下人出去买几副就是。”华朝再对女子如何宽容,可有事关祭祀的种种是不能亲自上手的,对之提议,明锦笑瞪了眼,立时摇头拒绝。
“买回来的指不定出自谁之手,说不定也是位女子写的。”任凭他怎么说,明锦就是不点头,只好退一步说:“那锦姐姐想联,阿璇执笔如何?”
这次明锦不再推脱拒绝,微抿着嘴浅笑:“好。”
书房中夫妻两人偎在一起,气氛温馨。
“锦姐姐,还记得在碧水湖帮阿璇和的诗吗?”
“嗯~”
“是不是那时……”
“好好写,字都写歪了……”
……
随着夜空中四处传来隆隆的爆竹声响,去旧迎新,一年完美的结束了。
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自大年初一始,谭璇要么携着明锦带着节礼给旁人拜年,要么呆在府中等着别个上门登府。
没有谭氏族中长辈在京都,夫妻两人首先去的自然是田府,谭璇目前没有上早朝的资格,平时上值与田昀和几乎碰不上面,偶尔休沐时会前去拜访问候。
“你的事,文舸已和我说过。谨慎一些倒没什么,然而没必要躲在藏书阁不同人结交应酬。”
在那些官场老油条眼中,外甥自然是与他一派的,只要自己的立场不变,谭璇与不同派别的同僚交往没多大影响,步入官场,怎么可能事事片叶不沾身。
“舅父教导的是。”既然入了凶险倾轧的官场,他本来就没想过要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傲姿态,不过还是虔诚的应诺。
“你祖父可有与你来信说谭璃之事?在国子监能读到什么书,功课一旦中断,再想续起来就不易了。与那些有祖上庇荫的王亲贵族处在一起,终归不是正事。”
谭璃和自己的亲外甥不同隔着层关系,作为小辈又傲着性子不愿亲近,田昀和没理由发脾气斥责,可作为长辈总想忍不住说上几句,若一旦对方有什么污点,最终连累的还是外甥的仕途。
“约莫是路上耽搁了。”当初全家人反对都没拦得住谭璃,这次难道他真能听话乖乖的回去?但愿如此吧。
现在两人的关系彻底闹崩,大过年的宁愿孤单流落京城都不来找他。
“爹,过完年,阿璇会不会调离藏书阁,开始做些其它事务?”田文舸讨好的亲自为田昀和斟杯茶,试探性的询问表弟的情况。
“此事旦看你们掌院,吏部不便出声插手,在藏书阁多磨练些时日没什么不好,据我所知前朝史卷已将要完成,待那些学士散去回归本职,将来说不定能为你说上几句话。”
谭璇是皇帝亲封的七品编修,入了翰林院所从职责由掌院分派,吏部没权干涉。
负责修著整理前朝国史的官员团队,除了隐退朝堂的名仕大儒,还有不少是从各部官员中抽调出来的,能在协助他们的过程中留下不错的印象,皆是往后仕途中的人脉。
“不过还要看皇上的态度,听说年前你侍讲的不错,或许许掌院能让你提前待召侍讲。”只要皇上一句话暗示,底下的官员什么都会办的妥妥贴贴的,故而万事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