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江的清淤任务完成后,谭璇担心台风来临时役工住在帐篷中会发生人员伤亡,便下令让清河县籍的役工们暂时各回各家,从外地征调过来的苦役,也被安顿在安全之地。
如今他们冒雨赶来的目的是让沿岸的百姓尽量想办法转移。
即使他对清河县再熟悉,也没有祖祖辈辈居于此地的里正清楚,因而谭璇直奔镇子上的里正住宅,让其遣人一个个村落通知,待雨势稍弱些时,开始往清河县县城转挪。
里正自然不敢违拗县令大人的命令连声称诺,瞧着如落汤鸡似的谭璇,忙吩咐下人伺候更衣沐浴。
都什么时候了还去享受,谭璇挥挥手,只换了身干燥的新衣衫洗把热水脸,喝口热茶,待僵硬的身子回暖后,也跟着民丁下村里做民户的思想工作。
里正再三劝阻无用,知县大人冒雨外出亲临一线,自己怎敢蹲在家中享乐,十分积极的一起前往。
经半天的鸣锣通知,民兵回来禀告说没落下一户村民,皆已告知完毕。
辛苦劳累一日的谭璇才微微松了口气,大雨已直头头的下了一整日,再怎么样,明儿雨势也要减弱些,水湍路泞行动不容易,谭璇决定明日亲自陪百姓转移,为大伙鼓劲加油,于是暂时安顿在里正家中。
入梦前还在想着其它镇子的村民是否全都接到通告。
此日天蒙蒙亮时,雨势果真小了不少,考虑到台风如今北上,受其影响,辖区肯定也要降大雨的,径流汇集水库承受不住超过警戒水位,保大弃小,那时便为下游地方的遭难时刻。
谭璇一想到这里,困顿的脑子立马清醒,双掌搓搓惺忪的眼睛,起床穿衣,开始布置转移任务。
……
“村户携家带口的忙碌转移,镇子上的民众怎没一点动静?!”
江边两岸的百姓每年遭受洪水毒害,收到官家下发的紧急公告并没有怨气沸天,顺从的往县城挪,只不过舍不得家中财产,肩挑车推行进迟缓。
见状,谭璇并没有喝斥不允,毕竟都是老百姓辛苦置下的家当,若太过严苛反而不好。
随百姓一起经过镇上时,谭璇发现街上的百姓纷纷站在临街门面的屋檐下伸长脖子像看热闹似的,嗡嗡议论,有的面上甚至堆着笑,立时心头大火。
敢情在那些百姓的认知里,没他们什么事,去年安全不代表年年无碍。
里正听到县官大人的问斥声,油腻肥胖的圆脸顿时一苦,从昨日跟着大人腿跑断靴子跑掉嗓子喊哑,村民纯朴听话,可镇上的小市民不好管教推三阻四,讲出千百种理由不配合,他也没办法啊。
近几年他们镇子里虽进水,但地势比其它地方要高,再加上家家户户的地基、门槛也不矮,没过膝的洪水没有可怕到让百姓转移的地步。
“回禀大人,那些刁民丝毫没将学生的话听入耳中,仗着家里屯的米粮油盐,根本不将洪灾放在眼里。您也知道,如今民兵皆在忙于眼下之事,抽不开身去管束。”
里正怒目剜一眼不嫌事大瞧热闹的百姓,躬身苦哈哈的诉苦道。
“目前村民秩序井然,有本官一人照应出不了岔子,时间紧迫,只好辛苦里正招呼镇中百姓往县中移。”
听了里正满嘴推脱之语,谭璇心中不悦本打算怪责几句,瞥了眼四周的群众,深吸一口气,转了态度,笑道。
说罢,不待里正回话,便朝看热闹的人堆里走去,因其身着普通文人的藏蓝长衫,民众并不知晓是县令大人,但观里正的恭谨态度,猜测定为县里的哪位官老爷。
紧追上来的里正,气沉丹田,向人群高声怒斥:“县令大人在此,尔等嚼舌扒耳成什么体统。大洪将至,还不速回家中整理行装,往县城迁!”
百姓闻此,面色大变,不顾地上到处是雨水,下跪俯首道:“草民拜见县官大老爷!”
谭璇转头横了眼气势十足的里正,忙朗声道:“地上潮湿,大家快起身!”稍作润饰言语。
“本官明白大伙的想法,俗话说水火无情讨巧百次,有一次遇上就不得了,轻则失财重则丧命。命令乃本官下达的,你们也甭让里正为难,老老实实回家收拾东西去吧。”
山高皇帝远,真正让百姓敬畏惧怕的是一县的县令,谭璇亲自发话百姓焉敢不从,而且他在清河县百姓中的声望日益渐重,话语无名中增加可信度。
由于大量的避灾百姓涌入县城中,使得大街小巷拥挤不堪,为防偷盗抢劫等事发生,谭璇在返回的路途中想出个法子,将上次参与筑堤的征夫重新召集编制成民兵营,负责维持城中治安稳定。
虽然雨势减弱了,可并不代表天晴,天空依然落着雨,除了官府搭建的帐篷外,谭璇还鼓励城郊百姓租房给逃难的百姓,以缓解官府的压力。
正当谭璇安慰鼓励百姓咬牙克服眼下艰难处境时,只见巡检季大人也随负责的村民返回县城,只不过身后竟然有几位脸色青白神情惶恐的普通百姓被五花大绑。
不由皱了皱眉头,遂问其缘由。
“大人,并不是卑职有意找他们麻烦,实在是这几个刁民太可恶,自己不情愿挪窝,还煽动其它村户,属下只好用强。”
谭璇点点头,关键时刻为了大局本该如此,沉声责怪了被绑的几位村民,让衙役先收押大牢,而后笑着宽慰季大人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