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之恩,还有托孤之责。
那年,沈雁书三元及第,一入仕途就得了先帝的青睐。
虽然他知道,先帝培养他是为了与楚琼作抗衡。
沈雁书还记得,他与先帝的最后一面,先帝把太子托付给他。
可是……
他如今和另外一个人并肩同行了,违背了自己对先帝的承诺。
张公公又问:“殿下,你可记住了?”
他殷切看着沈雁书的眼神,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期望投放在这个人身上。
沈雁书略低垂眉眼:“我记住了。”
小时候,启蒙先生说过一句话:君子当坦荡守诺,言行不一必有恶报。
沈雁书深陷在政治的漩涡里,或自愿,或不得已,总之还是犯下了。
那么,他的恶报在哪里呢?
张公公颤颤巍巍地坐下来,口里喃喃自语:“记得就好,你记得就好啊。”
张公公年纪很大了,皮肤皱巴巴地堆在一起,眼神混浊泛着泪光。
他就和普通老人家一样,看起来实在可怜。
沈雁书觉得张公公可怜,他觉得天底下很多人都可怜。
可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多么清白。
就好比刚才,他说谎骗了张公公。
他会遭到报应的。
沈雁书看了看窗外,对张公公说:“夜里风大,公公回去休息吧。”
张公公拄着拐杖起来。
“好,奴才去了,今后东齐就交到殿下手中了。”
……
第二日,传来了张公公的死讯。
这个曾经万人之上的宦官,死在了河西的深秋,一个起风的夜晚。
因为张公公已经没有了价值,陈王只是吩咐草草掩埋了,他的时间得留着去做更重要的事,怎么能花在阉人身上呢?
只有沈雁书在听闻张公公死讯时,为他点了一盏孔明灯。
月儿和梦儿还反复检查多遍,确认孔明灯上没有通讯信息,这才允许沈雁书给它放了。
月儿问他:“殿下,你这灯是要放给谁的?”
沈雁书说:“不是给任何人的,我就无聊放放。”
月儿没继续问了:“好吧。”
反正一盏普普通通的灯,她们也检查过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她们盯着沈雁书很久了,没见他做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应该是王爷多虑了吧。
没多久,许清凝便看见了一盏孔明灯。
她住在山野高处,最近吹的都是西北风,往她这个方向来的孔明灯,想必是从沈雁书那里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