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楚泽一瘸一拐地朝楼梯走去,步伐很慢,但走得算稳,即使伤口不断流着血。楼梯很长,正对着一面巨大的墙,墙上悬挂着一副油画,楼顶天台侧卧着一只巨大的灰象。暗红与棕色的色调,让这座城堡更加阴沉。两人先后都扫了一眼油画,楚泽憋憋嘴道:“裴家自以为是高居人上的巨大生物。”裴令很累了,不想去解读画作,但他同意楚泽的这句话。不过在他看来,那只象虽然睁着双眼,却仿佛已经死了,象鼻末端都不再被含在嘴里,滑落出来。又踏过台阶,两人终于到了二楼走廊,地毯隐藏了他们的脚步声,只不过他们的步伐本就踉跄虚弱。城堡内的佣人大约被清空了,四周寂静无声。只不过还能听见岛上各处偶尔的枪响。楚泽又问:“裴家那宅子也是,一部电梯都没有,你住在那里不觉得麻烦吗?”他没答,主要是因为不想浪费体力。“那俩老玩意儿属实有病,你也这样觉得吧?”楚泽又道,“各有各的病,楚风荷真把自己当我妈了,明明有亲生儿子,那态度比对待职业经理人都不如。”是,有病,整个裴家没一个人是正常的。“裴先也是,去年还在搞小男孩,和前几个一样,刚满十八。”楚泽突然回头看他,“你有没有被他搞过?”裴令举着枪的手始终很稳,此刻也是,隔了一米多,枪口对准了垃圾崽子的脑袋。“你说呢?”他道。“那应该是没有吧,你这种性格,估计他刚想搞你,你就把他那地方剁了。”楚泽回身,继续走,穿过了走廊,登上另一段楼梯,留下的血一路染上深色地毯,完美融入花纹中。“一共五层,真是遭了罪了,这就叫不得好死吧?要不咱就在二楼参观参观得了?”裴令不带感情地说:“走快点,我要去最上面看看。”垃圾崽子恍然大悟“啊”了一声:“原来你要去看救兵到了没有啊。也不是不行,但很可能我们刚上去就爆炸了,不是白费了吗?”“你管我,爬也得爬上去。”楚泽不再说话了,只不过开始故意喊痛,又花了差不多五分钟才到了顶楼。他们真的走不动了,裴令索性停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开口道:“歇一下,就在这里。”垃圾崽子也没再往前走,和他一起待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靠着另一边的墙喘气,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低头看了看表。“这么安静,没人来啊,只剩四分钟了。”沉默两秒后,裴令突然道:“想知道你的身份吗?”话题切换得太快,而且非常无厘头。楚泽皱眉:“我什么身份?不就是连私生子都算不上的人吗?哦对了,论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哥哥啊。”他又被恶心到了,却不搭理这个称呼。“其实你是这个世界的反派。”楚泽不说话了,那表情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时间不多了,裴令没等待对方回复,接着说:“如果这件事让你在死前感到痛苦,那我会好受一些,毕竟你是真的想杀裴予质。”垃圾崽子突然嗤笑一声:“你真的爱他?看起来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吧?”“我爱他,”裴令这次毫不犹疑地回答,“这件事和我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你爱他不过是因为他出淤泥而不染而已。”楚泽轻蔑地下了论断,“灰色世界里的一抹纯白,他即使做了坏事也显得无辜,对吧?”“诽谤犯法。”他道。“说一件你应该不知道的事吧,听不听?”裴令没有表态,楚泽便继续说了。“你真以为裴先只是死于楚风荷之手吗?死之前,裴先就已经病重了,你猜他是怎么病的?又是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楚风荷控制的?”裴令原本还认真听,听到后面有些不耐烦地晃了晃枪口。这不是楚泽预料之中的反应。“你根本不在意?”他笑了笑:“我杀了养母,他弑父,不是正好相配吗?”作者有话说:我来了我来了融化楚泽沉默了几秒,最后无话可说一般,骂了他一句变态。倒打一耙,裴令也不想反驳。枪声还没停止,但声音却越来越近了。天台上的护墙有些高,遮挡住了视线,他看不见下面任何情况。大厅内的婚礼进行曲也隐约传到顶楼,悠扬却不应景。他往外面挪了一步,半边身体就被笼罩在金色的阳光之下。很奇怪,前两次都狂风暴雨,现在生死关头却这么宁静祥和,几乎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