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无法表达当接过这沉甸甸的笔记时,那种激动的心情,这是老一辈艺术家用一生时间总结的经验成果,因为每一种民族舞背后都有不同的环境风俗,民族性格,文化传统和宗教信仰,所以这厚厚的一本笔记才显得如此珍贵,楚楚大概翻阅了一下,发现巴丝玛还非常可爱地画了舞蹈动作的示意图,真是个细腻的女人。
她想,任何一个伟大的艺术家都得具备如此钻研的精神吧,无论生在哪个年代。
时间已晚了,巴丝玛让丈夫去亲戚家过夜,她把楚楚留在了她的蒙古包。
巴丝玛也问了楚楚很多现在外面的情况,如果还是巴丝玛印象中的样子,她会露出会心的笑意,如果有些地方已经被拆了,或者有些她从前听说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会有些惆怅,楚楚问她是什么时候回到这片大草原的,她告诉楚楚是她35岁那年,她记得如此清晰。
随后楚楚想到了一个问题:“那您35岁才结婚吗?”
巴丝玛笑着说:“我们那时候结婚早,我18岁就嫁给阿曼了。”
楚楚有些错愕,18岁和她丈夫结婚,21岁离开这里,35岁才回来?那中间这么多年他们怎么维系关系的?
巴丝玛似乎是看出了楚楚的疑问,主动告诉她:“他的父亲和我父亲是挚交,从小两家就结亲了,所以我满了18岁就嫁给了他,我19岁那年县里舞蹈团招人,外面回来的舅舅带回了消息,我背着阿曼跑去报了名,直到选上我才跟他说,我对他说,你要是不给我去,我明天就去回了人家。
可我家那木头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早上把家里仅剩的那点钱给了我,让我带上路,怕我在外面要用钱。
我一开始隔三差五到县里训练参加表演,后来在一次公演中被市里艺术团看上了,我回来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那时候交通不便利,回来一趟得两三天,慢慢也就不回来了。
之后跟着艺术团全国跑,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见识得也越来越多,也就不再想回到这片大草原了。”
楚楚不仅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她躺在巴丝玛的另一边,侧过身子问她:“那伯伯一直等你吗?”
巴丝玛对楚楚露出颇有深意的微笑:“我最幸运的就是嫁给他,外人说我如果当初留在首都可以过上富有的日子,所以很多人跑来问我后悔回来吗?我从不后悔回来,因为我家在这里,这里有人在等我回家。”
楚楚没有再继续问,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完巴丝玛的这句话后,突然心里特别难过,她翻了个身偷偷抹掉了眼泪,脑中出现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有些沉痛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地盯着她。
第二天的朝阳照样高高升起,巴丝玛起来很早,楚楚也跟着起来,本想帮帮忙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可是他们刚起床,巴丝玛的丈夫已经将热乎乎的奶茶还有烤包子端了进来。
他们吃完早饭后,巴丝玛说带楚楚去蒙古包外面转转,住在这里的人都很友好,他们见到巴丝玛总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也会对楚楚露出淳朴的笑容。
巴丝玛的丈夫一早上都在弄栅栏,巴丝玛告诉楚楚羊圈需要加固,阿曼这几天都在帮忙。
巴丝玛想看楚楚跳舞,于是楚楚也毫不羞怯的在草原上尽情地跳了一会,巴丝玛为她鼓掌唱歌,然后指导她哪些动作可以更有味道,不得不说巴丝玛虽然这个年纪了,可她的眼神和肢体简直太有感染力了,仿佛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勾走人的心魂。
楚楚能见到巴丝玛并认识她,是她人生中非常幸运和荣幸的事。
她们跳得酣畅淋漓,都出了一层薄汗,在回去的时候,看见阿曼还在劈木头,很专注的样子。
楚楚不禁好奇地问巴丝玛:“那你在外面那么多年,他没去找过你吗?”
巴丝玛把楚楚拉到一处阴凉的地方,想了想说道:“我想他应该有找过我。”
楚楚听这话感到奇怪:“是没找到吗?”
巴丝玛的神情变得有些惆怅垂下视线摇了摇头:“我25岁那年爱上了一个男人,他是个住着大洋房的商人,他比我大8岁,疯狂地追求我,我那时候没经历过这样的穷追猛打,也还是个岁数不算大的姑娘,时间一长难免经不住诱惑,即使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丈夫,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他长得很好,高高大大的,比阿曼好看很多,爱上他后我甚至已经记不得阿曼的样子了。
我和他在一起非常开心,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像是给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那他知道你结过婚了吗?”
巴丝玛耸了耸肩:“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我不想骗他,告诉了他,他没有生气,让我和丈夫离婚后跟他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