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快要毕业,雪儿一直没再来信,而我祈盼惦念的心却每分每秒都未曾放下……
由于中断了与她的联系,亦无从得知她回家的确切消息,月末月初交替的那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的我几乎每天都要往火车站跑,一是生怕错过了接她的时机,二来也是盼望能早点见到她,虽然天天无功而返,可心里还是会觉得踏实些。
这天刚进站不久,远远看见雪儿父母边说边笑一路走来,想必是雪儿今日回家。
我的心中一阵难受!并不是因为雪儿没告诉我实情让我白跑了好多趟;也不是由于她父母来接她令我心生不满,而是感到在这好不容易盼到的假期里,她家说不定会壁垒森严地防范,我们很可能就再也没有见面机会了。虽说我已为此做过相应的思想准备,甚至暗下决心一定要克制自己膨胀的欲望,可内心的不平衡和压抑感还是让我心绪混乱、十分懊丧……
躲在候车室的窗户边,我无可奈何凝望着月台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直到看见雪儿父母帮她拎着行包渐渐走远这才垂头丧气地往家返!其落寞的心情可想而知,其牵绊的情结无以名状,而度日如年的苦恼才刚刚开始。
三天后,我早起赶到县电影站退拷贝。办完事我无心滞留,一边前往公交站、一边想着回去后该不该想办法见见雪儿……
时间尚未到正午,乘客也不是很多。还没靠近站台,就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晃动,我眼前顿觉一亮:“雪——”
“是——你……”
惊讶中的雪儿手里挽着个精巧的钩织手袋正准备搭车回家!扭头一看是我,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便死死盯住、不肯再移动。
“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果真是她——我日夜想念的心上人!愕然中满腹的酸甜苦辣一下全都涌上了心头,却又不知该说点儿什么?
“没……什么事,嗯——就是来、买点东西,”镇静下来的雪儿逐渐恢复了常态,柔情似水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许迷离,脸上似乎还漫延着一层浅浅地忧郁:“我……”
我知道她想要解释什么,只能落寞地笑笑……
此刻我恍然若梦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奢望念头:机会难得!何不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异地他乡悄悄跟她聊聊,不晓得回去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可在偶然相遇的惊愕中,瞻前顾后的我愣是没好意思开口。
无话可说中公交车驶了过来……
迟疑的雪儿与我相视了片刻,还是犹犹豫豫登上了车!
我痴痴地望着她,只顾着走神发愣;她呆呆地望了望我,缓缓落座在客车前部临窗的位置。
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多待一会儿,等下趟车来了再走?亦不知她心里是在怨我、还是在盼我?我好想劝阻她,好想示意她留下来,好想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倾诉我们思念太久的情感……可一想到她母亲怒气冲冲的样子和那个可恶的约定又充满了惶恐与纠结!不知该不该这样做?能不能这样做?更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只好也晕晕乎乎跟着上了车,坐在稍后看得见她的座位上。
城区通往漳河的公路有南北两条,交叉对开的公交车每小时一班,十分便利。
汽车一路颠颠簸簸地在崎岖的山道上缓缓前行,虽然四处绿意盎然风景如画,却引不起我任何兴趣!此时此刻,我满脑子想的全都是雪儿,还有……该不该跟她说话?
雪儿时而扭过头来瞅我一眼,时而偏着头两眼直勾勾望着窗外,时而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沉思,我的心也随之忐忐忑忑难受万分!
好想能跟她坐到一起说说话,好想还她一个快乐的心境,可又恐车内有熟识的人看见了说是道非,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公交车过了一站又一站,相顾无言的我俩虽然盈满了真情与渴望,却也只能偶尔四目相对,默默想着各自的心事。
坐在后面的我,期待的目光自始至终从未离开过雪儿,纷繁的思绪也像纠缠在一堆理不清的乱麻中……
好多次,我都忍不住站起身来,想把她叫回到自己身边,却又不知合不合适?亦不能断定她有没有这个胆量?
几十里的山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可对于处在这种情形下的我来说,实在是不知该怨它太长?还是太短?亦不敢去想那幕无可逃避的依依惜别会不会格外令人感伤!
汽车停在了礼堂外的公路边,我无精打采地紧随雪儿下了车,磨磨蹭蹭往院内走……
分手的路口到了,一脸茫然的雪儿回过头来满是幽怨地望着我,慢慢挪动着犹豫的脚步……
那依依难舍的目光、那写满期待的神情、那无以诉说的爱恋情怀让愁肠百结、血气方刚的我无颜面对,恨不得不顾一切牵起她的手把她领回家!却又不敢放肆、不愿让她为难,只好歉意地挥了挥手,目送着她一步一回头地消失在那片躺满落叶、静静的柏树丛中……
“枫叶飘,枫叶飘,枫叶不知飘何处,枫枝摇过折断腰。心上人,心上人,怎离分,怎离分,咫尺天涯难相诉,为何亲人不相亲?”
此刻我寂寥的耳畔,仿佛又回响起了《枫》中李双江演唱的那首扣人心弦的主题曲,一股无以言状的悲凉也直达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