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绵绵阴雨似乎混淆了季节,阵阵北风吹卷着枯黄的落叶在路旁迷惘得直打转,河畔那曾经枝繁叶茂的垂柳树也萧条得无精打采。而我的心情,则像这白茫茫的河水一般——提不起半点精神!整日里除了心思就是忧思,弄得家人也都跟着干着急。
自从小弟抽回局里防汛以后,他与陈圆的关系很快得到了两家人认可!于是我们兄弟俩的终身大事也被一同提上了议事日程,成为研讨攻关的重点。
撇开与小弟的性情、兴致和兴趣不谈,在我看来,他大约可以划归为“文人”之列,除了喜欢绘画读书,智商跟情商应该都比我高!不像我——除了老实巴交地做点傻事几乎没什么爱好,当然也就无所谓智商与情商。如果说这辈子还有什么能让我动心动情、锲而不舍追逐追求的,那就只有对雪儿执着的爱!
说起来小弟虽比我小两岁,但“醒事”特别早,个人问题考虑得也比我早,只因感情受挫一度有些神伤!雪儿和陈圆跟他年龄相仿,又是同班同学,平日里相处得还不错,相互之间也都比较了解。所以当小弟为此“落难”,雪儿出手撮合陈圆与他相好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此前我曾隐约听人说,陈圆母亲——陈妈有意要从我家两兄弟中说一个给陈圆,不知是真是假?更不知是看上了我们哪一点?但从她家得知小弟与陈圆结缘后的鲜明态度和积极表现来看,似乎印证了这种说法。
我不知道在这件事上雪儿有没有私心?有没有想过要借助外力来摆平母亲的干涉?但以她聪慧过人的头脑,不会没想到要利用我们家和陈圆家的联姻来解决自身难题!
且不说陈圆父亲是我们单位的一局之长,单以她母亲的特殊身份与秉性,俨然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加上她的热心快肠和影响力,只要能促成小弟跟陈圆关系的形成,客观上便把三家人连在了一起。而冲着未来的亲戚背景,借助陈圆妈妈的力量来说服自己母亲,对化解迫在眉睫的家庭矛盾自然是再好不过!相信这种良机精明的雪儿绝不肯放过。所以,不管是真心给小弟他们牵线搭桥也好,不管有没有为达成自己的某种愿望也好,总之她做了!做得干脆及时,做得顺理成章,做得皆大欢喜。既给他俩牵起了一根月老的红线,也为我们日后的转机埋下了伏笔……
“哎——怎么是你们?”看到雪儿和陈圆一块联袂到访,我不禁一愣!不敢相信似地看着她俩站在门口。
雪儿春风满面、欲语还羞,一双多情的眼睛令我心潮澎湃、倍感温馨!虽然我早已得知她回来的消息,而且是跟陈圆一起回来的,可一直没见着。这次并未约定的突然出现,还是让我深感意外!
“怎么,不欢迎啦?”倒是陈圆没雪儿那么矜持,随即粗声粗气地接了一句。
“哪能呢?快请进、快请进——”回过神来的我惊喜交集、忙不迭地招呼着她俩,又连连朝里屋喊:“小雨小雨,陈圆她们来了!”
“是雪和圆圆来啦,回来过‘十一’呀?”闻声迎出来的母亲显得格外开心,刚回家的父亲也跟在身后望着我们四个笑而不语。
“陈阿姨。”“孟叔叔。”雪儿和陈圆连连跟我爸妈打着招呼。
“哎哎,快进来!都进来呀——你们玩,我和孟叔叔正准备出去办点事咧。”许是觉得我们难得聚在一块儿,不愿占用太多的时间,父母说完便脚跟脚地借故离开了。
尔后出来的小弟先是腼腆一笑,随即跟大家一起钻进我的房间。
我的卧室不大,是套间的前半部分,房门开在堂屋,窗子正对着大门外的油渣路。室内除了一张两大块木板合成的双人床,还有一套办公桌椅和三只不大不小的木箱。由于小妹长期住在工作单位,小弟回来后就住在中间的过道房里。
原来的我虽算不上懒散,却也并不怎么太爱整洁,像大多数男孩子一样习惯了随随便便过得去的日子。
但自从喜欢上雪儿,便莫名其妙地开始穷讲究起来,什么东西都收拾得齐齐整整、井然有序,包括日常起居和个人卫生都十分在意,就像她随时都会来明察暗访似的,希望能留下个好印象!要不然我也不敢毫无愧色地贸然请他们进屋。
我和雪儿并排坐在了床沿,两人之间隔有一尺左右的距离;陈圆紧挨着雪儿,坐在床头一侧木箱边的板凳上;小弟则面朝大伙,反坐着桌前的那张办公椅。
“好时候回来的?你们休息几天?”我貌似在问她俩,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雪儿!只想知道能有几天跟她在一起的日子?
“昨天上午到的,我把月休都攒到了一块儿,能休五天。”心知肚明的雪儿连连说。
“你呢?”出于礼貌我又问陈圆。
“一样,三号走。”陈圆说话一贯直截了当,从不拐弯抹角,更像是没经过大脑。
“噢——来去有个伴也不错哦……”我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聊些什么,这种自主不自由的聚会实在让人力不从心、有劲使不上!哪有四个人聚在一块儿谈情说爱的?
分开不合适,不分开又不便!骑虎难下带来的严重后果就是三言两语之后,谁都无话可说!虽然大家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可谁也不好意思挑明。
冷了半天场,看到低头不语的陈圆一直在装模作样翻着杂志,我便调笑道:“哎,陈圆——又不是请你来看书的,你说说话呀!”
“我是在……听你们说唦……”陈圆抬起头来瞅了瞅大伙,露出一脸地茫然。
其实,我亦觉得这种窘涩的氛围挺让人郁闷的!但置身在这欲语还休的尴尬境地,却又不知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