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点点头,又摇头,“一开始也不算,开始那几日,二爷也在管事,只是有人说老夫人的死和二爷有关,渐渐地便是三爷管事了。”
薄若幽狭眸,“我看三爷待人极是周到,老夫人膝下五子,生前必定最疼爱三爷吧?”
春桃想了想,“这倒是未感觉出来,老夫人礼佛,性子很是疏淡,对几位老爷都差不多,只不过二爷脾气不好,偶尔会和老夫人生出争执来,至于三爷和五爷,真的差不离。”
春桃来侯府只有两年,而郑潇适才说,郑文宴生来不吉要去问府里的老人才知道,心知此事从春桃这里问不出什么,薄若幽便道:“府中大小姐的婚事是一早开始筹办的?”
说起此事,春桃顿时来了兴致,“是啊,大小姐的婚事,是府中最要紧的,大小姐的嫁衣,去年十多位绣娘花了整整半年功夫才缝製好,我们大小姐嫁的是二殿下,听说光嫁妆就运了十多船去京城——”
“哦,大小姐和二殿下定亲才是佳话呢,据说当年大夫人刚怀上大小姐之时人还在京城,一次入宫赴宴,救了落湖的二殿下,当时二殿下才四五岁,被救上来之后一直不省人事,御医们也都束手无策,贵妃娘娘无法,便请了钦天监来为二殿下卜测,这一卜测,却说救了二殿下的人是二殿下命中吉星,只要此人在二殿下身侧,二殿下定会醒来。”
“后来我们大夫人就陪了二殿下一夜,姑娘你猜怎么着,二殿下竟真的醒了!贵妃娘娘当然感激的很,见大夫人身怀有孕,当时便说,若生下来是女儿,便与二殿下结下娃娃亲,还请了陛下见证,后来大小姐出生,这娃娃亲便定下了,去年陛下正式赐婚,婚事立刻开始筹备,姑娘,是否传奇的很?”
薄若幽微讶,没想到这桩看起来本就门当户对的婚事,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原来如此,的确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春桃喜滋滋的点头,“可不是,是天定良缘呢。”
“那婚事上的事,是谁在帮忙督办?”
春桃略一迟疑,“应该是三爷吧,三爷平日看着的确沉稳,奴婢听说送嫁妆之时,是他跟着走了半程。”
郑大小姐和二殿下的婚事是安庆侯府重中之重,老夫人将此事交给郑文宴,足见对其还是有几分信任的,那郑潇所言从前老夫人和郑文宴并不亲近,以及郑文宴是个不吉之人,到底是真是假?
“三爷和其他兄弟的关系好吗?”
春桃迟疑一瞬,“应该好吧,三爷平日里看着脾气很好,和谁都很好。”
薄若幽想了想,忽而想到还未见过府上四爷,便问,“四爷在外游历未归,他是怎样的人?”
这一问是真的难倒了春桃,因为她说,“这个奴婢便不知了,因奴婢来侯府两年,一次都没见过四爷,听其他人说,四爷从小就不在府里住,这么多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薄若幽一听便皱了眉头,侯门贵公子,却自小不在府里住?
薄若幽隻觉侯府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却也藏了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虽颇多疑惑,可案发时四爷在外游历,多半和案子无关,便未再继续探问下去,再加上一整日实在劳顿,很快便上床安歇。
不远处的另一客院里,福公公叹道:“本来侯爷没打算在这里多留,如今看来是要等案子破了再走?”
霍危楼道:“一个贺成,要破此案,难如登天。”
刚沐浴完,霍危楼换了身袍子披着,沾着水汽的墨发垂在他肩头,身上的冷厉之气便淡了三分,他翻看着手中公文,疲惫之色淡淡萦绕在他眉间。
福公公便道:“贺知府有些实干之心,只是安庆侯府这样的世家他还是压不住,也只有侯爷来,那郑三爷才乖了几分。”
说至此,福公公忽而道,“不过贺知府能发现薄姑娘这么个宝贝仵作,实在是难得。”
霍危楼翻看公文的手一顿,“她叫什么?”
福公公立刻笑道:“若幽,薄若幽,倒是人如其名,说是青山县人,可我瞧着却似不像,很有些大家气派,人亦生的貌美。”
霍危楼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福公公却道:“尤其这样一个世家小姐似得小姑娘,验尸的手段竟然这般高明,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而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不怕侯爷你,老奴好些年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人了,只可惜一早没了父母,也是可怜。”
霍危楼的目光,终于从公文之上抬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福公公嘿嘿笑开,上前去,将公文从霍危楼手中抽了出来,“老奴是想说,侯爷这一路上实在累了,此刻该歇下了,免得老奴回去和陛下无法交代。”
当今建和帝,乃霍危楼的亲舅舅,听福公公这样说,霍危楼抬手揉了揉眉心,起身往内室走去,福公公满意极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呢喃了一句,“若是还活着……也有她那般大了……”
翌日天色刚亮,薄若幽按照往日的习惯起了身,将窗户打开,见外面积雪又添一层,便知昨天半夜又落了雪,而此时天色仍是阴沉沉的,没有放晴之意。
春桃还在暖阁酣睡,薄若幽用了点昨夜的糕点便出了院门,她按照记忆中的路走,想在贺成和霍危楼吩咐她之前,再回郑文宸的灵堂验看验看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