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梦芙只是站在那儿,她昨日已经听了一遍,今日再听,好像就没什么感觉了。有些事情,虽然旁人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她自己心里却是知道的。
阮家老太太为何会时时装病刁难她和母亲,也是因为她那远在边城的父亲和‘嫡兄’,阮府唯一的嫡孙。
“阿玥知错了,阿玥不该同那陈姑娘一起,妄议长辈之事,求姑姑原谅阿玥。”三公主放声大哭,她昨日回来,先是被何贵妃训责一顿,又被皇帝罚了一回,今日太后也知道了此事,将她召到长寿宫来。
她心里怕极了,昨日虽听别人说的那样起劲儿,着实在心里头嘲笑了阮梦芙一回,哪儿能想到会发生这么许多事。
她不知道陈姑娘说的那些‘趣事儿’,那是刀刀刺在太后心上的刀子。此刻太后不会轻饶了她。
“你放纵旁人非议长辈品德,还不加阻拦,这是什么教养?”
“掌嘴三十,闭门思过半年。何贵妃既然不会教女儿,那就让哀家这个老妇来替她教,什么时候将规矩学会了,再放她出门。”
三公主吓得哭的喘不上气,她亲母此刻被拘在延华宫,连宫门都出不得,长公主和阮梦芙肯定也不会为她求情。
“母后”一直沉默着的长公主出了声,“姑娘家要脸面,何况她脸上还有伤。”
太后如何都不能饶了她,偏偏长公主一直求情,只好免了她的体罚,让她回去规规矩矩抄上一百遍《孝经》送到长公主跟前。
三公主被宫人领着下去了,长公主才看向自个儿女儿,一时心中焦急,便不知该如何面对。
“阿芙。”她颤颤唤了一声。
太后却是拦住了她,看向外孙女,眼中俨然一片慈爱之色,“阿芙,她们说的那些话,你可信?”
“你可信你娘是那般心狠之人,只顾自己而枉送旁人性命?”
长公主听见这一问,那些话,若是女儿听进了心中,以为她真如此不堪该如何是好。她鼻子一酸,甚至都不敢再瞧女儿的脸。
“自然不信,他们说他们的,我为何要信,我才是娘的女儿,只有我知道我娘到底是个怎么的人。”阮梦芙半分犹豫都不曾有,她走上前去,轻轻扑在长公主膝上。
“那你为何昨日不让你娘知晓旁人在宴席上胡言乱语?”太后又问。
“娘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出宫散心了,我不想让娘难过。还有就是我不想搅了宴席,让大家难堪。”她那会儿是很想将人怒骂一顿,可是她忍了下来。因为那场宴席,又不止是请了陈家一家,还有许多人家,事闹大了,众口烁金,有些话传着传着就会变了样子。这样的事情,她从前经历的可太多了,受了不少教训。前世,她的名声便是如此毁了大半。这一世,她不为了自己,总要为了母亲名声考量再三。
又过了许久,太后叹了一口气,“阿芙你先出去,我同你娘说说话。”
阮梦芙出了正殿的门,也没有走远,坐在廊下长椅,吹着晚风看着天边晚霞。她的母亲是怎么样的人,与母亲朝夕相处的她才是最清楚的。虽然母亲对她严厉,但对旁人却是宽容,小宫女偶尔犯了错,她也不会轻易责罚,怎么可能会像陈姑娘口中那般,会为了一个男人逼死别的女子。从前之事到底如何,只要不是她自己寻到的真相,旁人再如何说,她都不会信的。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开了,长公主从屋中走了出来。
她奔了过去,牵住了母亲的手,“娘。”
长公主眼角微红,俨然是哭过的样子。她有些心疼,又有点儿后悔,昨日她就不该忍者,应该将那群小姑娘好好教训一顿。
“阿芙。”长公主牵着她,沿着长廊慢慢走回偏殿。
“娘,我们回去吧。”阮梦芙笑眯眯地晃了晃她的手。
“嗯。”
长公主有些感慨,她从前以为是她护着女儿长大。但她没有想到,她的女儿已经长大到会护着她的年纪。
至此,阮梦芙越发稳重,除了私下偶尔的调皮捣蛋,在人前越发的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便是读书,也比从前更加认真。
又过了小半个月,宫中恢复了平静,三公主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捧着抄好的《孝经》跪在长公主跟前。
“姑姑,阿玥日后再不敢了,求姑姑原谅阿玥。”
阮梦芙哼了一声,长公主拉了拉她的袖子,方才看向三公主,“阿玥起身吧。”
等着三公主离开长寿宫的时候,阮梦芙跟了上去。
“等一下。“她拦住了三公主的去路。
三公主一脸警惕,“你又想干嘛?”她额上的大包隐隐作痛,那天回宫的马车上,一车的蜜蜂,她都还没找阮梦芙算账呢,不过现在她没有底气,这事儿竟提都不能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