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了让你莫在随意提亲事,你倒好,还要招婿,世间有志向的儿郎,哪个愿意做上门女婿的?”长公主被她气笑了。
“娘,反正我不管,我要一直陪着娘。”
长公主见她连犹豫的时候都不曾有,心中那点儿担忧终于消失了。她原先还以为女儿是相中了阿律,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这孩子连男女之情都还不曾有。
她倒不是觉着阿律那孩子不好,她是带着感激的,毕竟当年阿芙受天花之苦时,也是这孩子陪伴左右,她感激他,让阿芙在那间小院子里头不孤单。
只是那孩子她时常瞧着,终究觉得过于心思深沉了些,那是不同于顾承礼的城府天成。她头一回见那孩子,是在将军府,他将那害女儿得了天花的帮凶活捉带到堂上时,眼神深沉的叫她惊心,那是一种受过了世间的苦之后,积年累月沉了底的深沉。这样的人,注定是不会被儿女情长束住了心。
她这一辈子,别无他求,只求女儿觅得如意郎君,从此平安快乐渡过一生。
长公主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口中呢喃低语,“你还小,不知这岁月长,难寻真心人。”
阮梦芙只听见了她母亲在说话,却没听清楚在说什么,她抬起头来,只瞧见她母亲睫毛轻颤,带着几分涩意。
翻年后,京城落了一场雪,整整三天,雪比鹅毛还要大,从窗中看去,世间皆是白茫茫一片,连宫墙都全然染成了白。
“郡主,今个儿这雪也太大了些。”白芷担忧道,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路,没向前一步,来的脚印便被雪给掩了下去。甬道上头虽有宫人扫雪,可扫雪的速度还没有积雪的速度快。
“瑞雪兆丰年,是好兆头。”阮梦芙伸出手去,接着落雪。
她今日冒着大雪出门,不为别的,是为了三公主的生辰。终于走到延华宫,守着宫门的小黄门见她到了,忙上前请安引路。
三公主处已经有不少京中闺秀前来,她到的不早不晚,免了旁人行礼,便将寿礼呈上,果不其然,三公主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敷衍道:“多谢阿芙姐姐。不过我如今已不学琴了,姐姐这琴我怕是用不上了。”
这话带着几分挑剔,旁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瞧着她们二人。这些闺秀,有不少的是从小就奉承在三公主身旁的,自然也知道阮梦芙同三公主有多不对付了。
阮梦芙面色不改,依旧是笑意浅浅,抚着那张古琴,“这张琴是前朝名琴凤羽,你知我学琴不过尔尔,而三公主于古琴上颇有造诣,将它送于你,也算不埋没了它。”
这一番话竟奇妙的将三公主的挑剔给消除了,她盯着阮梦芙瞧,瞧着对方那一脸笑意十分温和。这些年她挑了不少刺,而对方全都不接茬了,甚至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着实让她费解。
不过一会儿,又有宫人抬着箱子进前来,将她的思绪拉到了箱子上头。
“回禀公主,这是何将军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生辰礼,您瞧瞧喜欢不喜欢。”
“对了,何将军还另外传了口信儿,这一箱笼只是供公主赏玩的首饰玩具,另外还有一车礼物,会随着行军前来。”
三公主脸上颇为得意,她早早就知道,她的外祖父这次回京,阵仗不小,她父皇早早就在让礼部准备迎接之事,比之过年,可还要隆重。
再有就是,她外祖父这次来京,她母妃这后位怕是稳了,等她母妃成了皇后,她就是这宫中唯一的嫡公主。想到这儿,三公主瞥了一眼阮梦芙,心中得意更甚。
三公主当即命人将箱笼打开,那些进宫庆贺她生辰的闺秀们无不围上前去,称赞着箱中之物。
阮梦芙瞧了一眼,那一箱笼沉甸甸的,金银玉石晃人眼,价值怕是千金不止了。
好容易到了午膳时间,何贵妃终于出面,不过她面上带了些愁容,只略说了两句话起身便离去了,阮梦芙坐在那儿,只瞧见三公主脸色一变,带着几分怒气。
阮梦芙闲来无事,便挂着一张笑脸,心中却猜起了三公主是为了什么而生气。想了一会儿,又想起她同桌来,这些天她都不曾在上书房偶遇对方。现下又不是年节日了,她出长寿宫也不是那般轻松,好几日都不曾寻了借口去演武场,更是见不着人,也不能问一问对方,那日到底是生什么气,竟然不理她。
她心里就沉了下去,待吃了寿宴略坐了坐,方才出了延华宫,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白芷举着伞替她挡雪,见她们走的路越走越不对劲,在拐向长寿宫的地方直走了,她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郡主,咱们走错了,这不是回长寿宫的路呀,咱们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