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观是前朝便有的老道观了,在锦城东门外的倒瓮山上。张禾赶了马车往东边赶,好在霁月山庄也在城外,倒省去了打点城门的麻烦。一刻钟的工夫张禾便到了倒瓮山下,拴好了马车便开始沿着石阶往山上飞奔。
倒瓮山不高,还不如十字沟的那些山丘高,可石阶却修的曲曲折折,平白多出很多脚程,等张禾拍到清凉观的大门时已是气喘吁吁。
清凉观已经闭了门,张禾刚拍了这一下门便有个小道往外探出头,借着门口的风灯打量着张禾,先是皱了皱眉头,旋即又笑起来:“这不是天工坊的张兄弟,怎么这晌上山了?”说着便把门打开了一些。
“无量观。”张禾一揖施了个道礼,“柳道兄,我这是替我家霁月山庄林庄主跑这一趟的,想见一见玄道长,有要事相请。”
“噢——”小道一听竟是笑了起来,一脸了然地说:“道长说今晚会有人找,让我看着门,果然就来了。”
张禾听了一惊,心里生出些肃然来,赶忙又是一揖,“那就劳烦道兄通禀一声,我就在这等着。”
小道点头,虚掩了门返身进了观中。不消半刻钟,观门嚯地一声打开来,张禾就见一穿着铁锈红色宽袖道衣的的中年人跑了出来,脑顶一个松散的牛心发髻,歪歪扭扭地插了根桃木簪子。
“走走走。”中年道士一拽张禾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山下去。
张禾回过神来的时侯已经到了山下,红袍道士正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天已黑,张禾虽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却觉得这是玄道长没错了,传闻中他永远慌里慌张的,大约就是这模样。
张禾也上了车,甩起鞭子往霁月山庄赶,拐过城墙到了城西时,玄道长突然把车帘撩开了,拍了拍张禾的肩膀,“小兄弟,咱这是去哪?”
张禾差点从车上栽下去,满眼狐疑地回头看了看他,刚刚因为那小道一席话而生出的敬畏悉数烟消云散去。这玄道长别是蒙事的吧?还是说自己接错人了?
张禾心怀忐忑地领着玄道长进了李坤的屋子,声如蚊呐地报道:“庄主、夫人,好像是玄道长到了。”
林墨山没吭声,李香儿奇道:“到了就是到了,什么叫好像到了?”
张禾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干笑两声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只得侧开点身子,把站在身后的道长引了进来。
“好家伙!这么多人呐!”玄道长抄着手往前迈了一步,眨巴着不大的眼睛打量着屋里众人,目光掠过晚镜时顿了一顿,随即笑眯了眼睛。
林钰心中陡然而生了恼怒。这道长一进门他就看着不顺眼,五短的身材还没脖子,道袍的大领仿佛直接嵌进肉里一般,大脑门塌鼻梁的长相,一双小眼睛露着贼光,头发油腻纷乱地顶着个小鬏鬏。别说他是道长,就是游街算命的恐怕都没人愿意信。
更可气的是看着晚镜的眼神!林钰皱眉往晚镜身前挡了挡,耐着性子道:“您就是清凉观玄道长?”
玄道长嘿嘿一笑,点头忙道:“正是正是,咱今儿个是要驱邪呀?还是捉妖?”
“来看看我儿子。”李香儿扒拉开身前的人把玄道长拽到床边,玄道长还没有李香儿高,微仰着头,赞叹道:“这位夫人好福气!”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林钰鼻子气歪了!好福气?要真是好福气的何至于大黑天儿的跑去道观砸门!这牛鼻子老道真真的不着调。
李香儿懒得理会,忙不迭地把李坤的情形跟玄道长说了说,然后指着躺在床上的李坤问道:“道长。您是道长吧?不管了,反正您给看一下我儿子这是不是中邪了?”
玄道长站在床边,只瞄了一眼李坤便哈哈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击掌道:“谁说这是中邪了?这孩子明明是魂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