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样晏昭和都没有半分耸动,洵追上半身从晏昭和怀中滑到腿上。他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做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好似无形中有一双手扼住他的喉咙,他想叫都叫不出来。他身体难受,心底的想法却没有身体反应剧烈。就好像是精神与肉体在某一瞬脱落,彼此成为独立的个体。
精神冷漠地看着身体遭受痛苦,而身体也不向精神求救。
他的世界万籁俱寂,他泪眼模糊地看着晏昭和似乎是低头看自己,张嘴说了些什么,可他都听不到。
他想摸摸晏昭和的脸,近在咫尺,却又宛如天涯。
洵追鼻尖一酸,眼前彻底看不到任何事物,在可视的一片朦胧白雾中,他疲倦地闭上眼。
眼前像是绽放无数朵烟花,斑斓的光点在他眼前转悠,黑暗中的明亮让他觉得恶心。
给王公公八百个精明的脑子,都没能想到昭王出来竟然不是叫御膳房的人准备晚膳。
晏昭和推门走出来,脸色奇差无比:“传太医。”
王公公没反应过来,晏昭和堵住门口不让他走进去,王公公只能探头指望看到陛下在里头做什么。
“传太医。”晏昭和重复道。
“陛……陛下?!”王公公一惊,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晏昭和叹息,“快去快回,陛下不太好。”
“老奴这就去!”王公公顾不上看洵追,扭身便朝外跑去。
王公公近年身体大不如前,人一旦上了年龄,首先不方便的便是腿脚。王公公自己跑了几步连忙叫来其他小太监,小太监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周太医今日不当值,太医院其他太医来后,晏昭和又差人去宫外接周太医。整个太医院从傍晚忙活到后半夜,众人跪在殿外等待消息,周太医进去时脸色难看,出来取药的时候更是一张老脸拉得老长。
在里头服侍的侍婢说,周太医在殿内在陛下病榻前对着昭王破口大骂,老头下巴没几根胡子,骂起人来胡子****,搞笑滑稽。
昏迷中的人根本没有意识自己喝药,周太医和王公公又喂不进去,周太医将药碗放在昭王面前道:“王爷,您若是还有半分对陛下的怜惜,就算是不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多年的情谊,陛下的身体经不起您这么折腾。”
晏昭和看着药碗里的汤药不语,周太医抛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便继续去煎药。今晚要给小皇帝灌好几顿药,看看明天人能不能醒来。
皇帝忽然病重,楚泱派禁军严密把手皇宫各个出入口,他本人则和晏昭和在一起看着洵追。
病榻上的少年又成了以前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碾成灰烬。
楚泱以为是自己把小皇帝带出去的错。
“气血攻心,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楚泱不嫌事大。
“今日去停尸房有什么发现?”晏昭和岔开话题。
楚泱摇头,又忽然记起什么道:“我以前听你说陛下会说话,我一开始还不信,今下午听他在通道里说了两句。发音准确,不像是长时间不说话的样子。”
“他会。”晏昭和摸摸药碗温度,“快到禁军换班的时候了,你出去看看。”
原本是陛下病重,可到后半夜,宫内却传成了陛下从太后宫中出来时突发疾病,晕倒在寝殿,下午王公公发现不对劲叫来昭王。
一传十十传百,第二日早朝昭王代为主持。
崇王在大殿上冷道:“陛下病重,昭王殿下将宫门关闭,不允许我等探视是何居心?”
从宫里传出的消息,到了民间加以修饰,自然演变成更加夸张离谱的传闻来。
太后请皇帝喝茶,在茶中下毒,皇帝差点后半夜没驾崩。
崇王是太后的儿子,在来时走到哪都有无数目光注视他,风言碎语直戳脊梁骨。昨日他也在场,小皇帝在太后宫中只喝了点花茶,还都吐了回去,哪里有什么中毒的机会。太后再怎么对皇帝不满,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做这种诛九族的事。
晏昭和没反驳李崇,反而是众目睽睽之下对李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种时刻就能显露出一个宠臣的好处,无论是什么大逆不道似乎都不可能联想在他身上,他和皇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被先帝封为二字王,他的地位也仅仅只能止步于此。如果小皇帝不死,一直掌握在他手里,他的地位便稳如泰山。反之,小皇帝驾崩,对他来说无论是谁登基,第一个杀鸡儆猴的前朝重臣一定是他。
诸臣紧盯着昭王和崇王,昭王略略勾唇,不少人便还真开始猜测是否是崇王与太后联手所为。
“今日本王必须得看看陛下,本王与陛下是亲兄弟,昭王难道还怕本王会害自己亲弟弟不成?”李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