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我进去。”萧衡放下敲门的手,静静看他一眼,说。
池言歌觉察到他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避过和他双目相对,嘴角礼貌地弯了弯,让他进来。
他刚洗了澡,身上还穿着宽大松垮的睡衣,甚至头发还没吹干,这样不修边幅完全放松的姿态被一个“陌生人”看到,无论怎么样也会有点不自在。
池言歌的迟疑只是一瞬,等到萧衡关上门他就顺其自然了,引狼入室的选择总比被邻居们投诉扰民要好。再说,他也不信萧衡能对他做什么。
“您有什么事情其实可以等到明天再说的。”
池言歌引他到了客厅,给他倒了杯水,又看了眼墙上的钟。现在快十一点了,是他要睡觉的时候了,他说,“在这个时间贸然到别人家里敲门,你不觉得不太礼貌吗?”
他说的很不客气,也没打算给男人留面子,在正好想睡个美觉的时候被打扰,任谁都不会开心,更何况池言歌也不是好脾气的人。
“你今天没过来。”萧衡却说。
“所以呢?您就这大半夜的赶过来看我?”
池言歌气笑了,“我还不知道签了那个协议之后还要随叫随到随时伺候您的。”
居然连住的地址都已经暴露了,池言歌就不知道原主还有什么事情是眼前这个人不知道的。被看透的感觉太糟糕了,池言歌只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无力到懦弱的程度。
他讨厌极了这种感觉。
而且,男人那副有些委屈的样子是闹哪样?恶人先告状?弄得好像一切都是他自己无理取闹一样。
“不需要随叫随到,但你是不是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男人闷闷地坐在一边,居然也没有因为他这不逊的话生气,只是紧紧握着池言歌倒给他的那杯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问,“你不想续约是么?”
“对,不想。”池言歌微笑。
“……”
他的直白和干脆令人措手不及,萧衡抬头看着他,有些茫然的目光,“为什么?”
池言歌叹了一口气,把脸别过去,不去看他的脸。
他承认萧衡这张脸挺能蛊惑人心的,尤其是这样无辜地看着他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负罪感,只打心底里不想让他失望或者难过。
但池言歌早就决定和他划清界限了,便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地说,“我之前就想过了,我们这种关系不会长久的,不如好聚好散,反正您也不缺我一个是吧?我以后也要把主要精力转到演戏上来了,实在没法再分心陪您了。”
“所以呢?”
“咱们解约吧,就现在,我会按照合同里赔付的钱赔违约费的,然后,就当作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池言歌开了一个很好的价码,“三千万,比违约款多一些,零头不用找了,怎么样?”
他知道萧衡不在意那些零头的钱,只不过现在还能再恶心他一把,还挺解气的。
果然,某人听到他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如鲠在喉,池言歌恶作剧地想,对于他这种天之骄子估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吧。
池言歌很愉快地欣赏他的脸色变化,但让他失望的是,萧衡除了听到不用零头时的面色波动之外,其余时候如一潭冷水,始终幽幽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很冷,不是那种针对性的刺冷,而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概寂然的冷淡,没有生气,但池言歌却感觉那一贯冷冷的视线变得灼烫起来。
那是冰冷的灼烫,像是冰层下火热的岩浆奔涌,将要把那层厚厚冰层灼化。
“你变了很多。”萧衡忽然开口说。
“什么?”
池言歌皱眉,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不明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萧衡下一秒站了起来,他把始终未曾喝过一口的水杯啪地放到桌子上,盯着他的眸子,异常笃定而缓慢地说,“是你回来了,殷时,对么?”
第15章你回来了么(下)
两人顿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中,池言歌愣了片刻,忽然笑了,他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说,“啊,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有很多人说我和殷时长得很像,看来真的是很像,居然连萧总您都认不清了。难道殷时前辈以前和萧总还有过一段么?所以您到现在都还忘不了他,才找了和他很像的我,啧啧,真是深情啊……”
他的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感兴趣的八卦,目光探寻,有惊奇也有玩味,看向萧衡的时候甚至有点轻佻,不知分寸。
因为,他知道萧衡讨厌这样,他故意的。
一般以这种情况,萧衡就会很讨厌这个话多且冒犯的人,也不会再想要理睬他。但他有点失算,萧衡此时却冷静得可怕,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像是看到最热切的东西,说,“是你吧。要不然为什么要忽然提解约?难道我给你的还不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