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水遥一时贪嘴吃了好些樱桃,牙有些酸倒了,瞧见钓鱼竿做好了,兴致起来就道:“找个小铲子挖泥鳅做鱼饵,咱们可以钓鱼了,上回小郎抓的那条大白鱼我生病没吃上好可惜。”兰苕望着不远处紧紧挨着蒙炎,恨不得爬到蒙炎背上的荔红枝,叹气道:“娘子,真就由着三娘子不成?您往地里瞧瞧,实在不像样子,关起门来倒罢了,这会儿鲁王殿下还在呢。”荔水遥坐在美人靠上摆弄新鲜出炉的鱼竿,淡淡道:“他又不是死的,武功又高强,若是不想,荔红枝岂能靠近他半分。”九畹找了过来,正坐在石阶上生闷气,望着地里的情景,实在忍不得了,就道:“娘子说的不错,已经被三娘子勾到手了,那二人已经约好去书房了。”“去书房做什么?”“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约在书房,还能做什么。”九畹没好气的道。兰苕“啊”了一声,她实在想不到,三娘子的手脚竟如此快,手段竟如此厉害。太阳升到中天,万里无云,日光爬上美人靠,牵了荔水遥柿柿如意的缃色披帛,她把手摊开放在披帛上,日光就铺了满手,一会儿功夫就晒的暖暖的。她喜欢春光的温柔,夏日的炽阳让她心有余悸。一尾鲤鱼从莲叶深处游到了湖边,搅动水花,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活泼灵动。荔水遥琢磨着,这鱼在日光下太灵活了,不容易咬钩啊。“罢了,用过晚食,夜幕降临咱们再过来吧,那时的鱼似醒非醒,似睡非睡,鱼饵放下去最容易上当了。”荔水遥自己拿着鱼竿,打从樱桃树下走过,被红艳艳的果实压弯了的枝条打了头,她眼馋牙酸,忽然就想吃樱桃毕罗了,于是和侍女们一起摘了许多,用裙摆兜着,就往灶房寻徐大娘去。徐大娘做得一手好毕罗,樱桃馅的,酸甜可口,是她最拿手的。这样想着,便已是口舌生津。那边厢,蒙炎见荔水遥要走,立时扔下锄头大步流星的追了上来,一把握住荔水遥手臂,目光死盯着她绣着折枝腊梅的胸围子。荔水遥正两手牵着裙摆兜樱桃呢,见他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肌肤烧穿似的,雪白水嫩的腮上立时就浮现了红痕。这时田里传来荔红枝撩逗鲁王的娇笑声,荔水遥心念一转就知道他想看的是什么了。“荔红枝跟你说什么了?”蒙炎比荔水遥高出一个头,他双臂将她围拢时,就把她遮的严严实实,探手那么一抓,惹得荔水遥浑身一酥,一颗一颗摘的那些大红樱桃散了一地。荔水遥仰头瞪他,星眸覆雾,赌气道:“才一支红豆钗你就受不了了?我那里还有十支呢,从我六岁学女红起,每年生辰我为他绣制一条腰带,他亲手为我制一支钗,我们在长辈的默许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情深意浓,更有亲情牵绊,岂是你能比的!”一番话仿佛一筒锋锐的羽箭,箭箭插在蒙炎的心窝里,他双眼发赤,死盯着她。“给我。”“姑爷莫恼,在奴婢这里。”兰苕慌忙从香袋里拿出红豆金钗,颤巍巍双手奉上。蒙炎拿在手里,当着荔水遥的面,徒手折断,拆毁,扬手猛的一掷,“咚”的一声落水,惊的那尾鲤鱼一眨眼消失不见。“毁了这一支,我那里还有十支呢,再也不会让你找到。”九畹被蒙炎身上冷戾的气息所慑,两股战战,哀求道:“娘子,求您别说气话了。”“我偏要说。”荔水遥一指点在他心窝里,眨眼间,豆大的泪珠滚落,“你又是什么好人,你说的,不过是偏爱我的皮相罢了,荔红枝与我相似,你就允她靠近,偷偷占寡妇便宜,你就是个纯纯的老色1胚!”说罢,扭身便走,“怕他作甚,咱们做咱们的樱桃毕罗去。”蒙炎僵在原地,头皮气的发麻,脑子混沌,好半响,荔水遥走远了,他才怒而反驳,“谁占寡妇便宜了?!谁老?谁老!”如她所愿日暮时分,莲湖岸边的花木果树上落了许多鸟雀,或立在枝头倦倦缩着脖子假寐,或蚕食红透了的樱桃,还有的双双对对交颈依偎着。春晖堂饭厅撤了晚食,鲁王随蒙炎到外院去了,荔水遥带着荔红枝回了正院,蒙玉珠借口吃点心吃撑了没来,彼时厅上只剩下老两口闲坐话家常。“这樱桃毕罗以前也在咱们老家县城买来吃过,一股子沤烂了的味儿,水唧唧的,打从吃过那一回就记心里去了,难吃,白糟蹋钱,谁能知道,原本是被坑了,买的是馊了的,亏得儿媳再三劝我尝尝,乖乖,酸甜适中,入口绵软,还开胃,也太好吃了,我吃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