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哪里来呢?”荔水遥便道:“后罩房库房里有,你选一颗稍大一点的,但也不用很大。”“奴婢明白了。”荔水遥在唇上抹了玫瑰蜜,合上盖子放下,往里间去了。兰苕九畹跟了进去。红罗间色裙落地,荔水遥便低声道:“后日家宴所用的食材今日就该准备起来了,一会儿我拿着食单去找郎主,你亲自带着人出去采买,另,再去药铺或药堂寻摸着买一样东西。”九畹选了一条丝绦拿在手里,闻言一愣,“买什么,娘子哪里不舒服吗?”“我的身子好着呢。”荔水遥便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两句。九畹脸色微变,吓的左右乱看,忙忙的压低声音道:“娘子要那个做什么?那可真不是玩的。”荔水遥望着敞开的衣柜,满柜子的裙裳衫褙,道:“要那件玉色莲纹圆领大襟对穿褙子。”兰苕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劝也无用,只得纵着,倘若今日违逆郎主的令还要出门,那就带上一件初秋用的斗篷便是。“不必害怕,我自有道理,也不外出,只是去寻郎主罢了”荔水遥从九畹手里接过五彩玉珠璎珞丝绦系在腰上,想着此后几天的谋划,叹气道:“我要忙起来了呢,忙完了眼前的,我带你们出门踏青去。”九畹和兰苕说了,兰苕顿时白了脸,呆呆望着荔水遥。荔水遥还对她们笑,“去找一架梯子来,郎主既然发话不让我踏出院门,我可得乖乖听他的话,不能损了他在府里的威严。”九畹:“梯、梯子?”刀纹罗袜镇国公府的后花园占地广阔,除却莲湖和农田,又有一座蓬莱山,引莲湖水穿山而过,形成山水之势,野趣盎然。荔水遥提着裙摆拾阶而上,终于爬到山顶,虽有兰苕搀扶着,还是气喘吁吁。山顶上奇石耸立,药藤花蔓攀缠其上,于松柳丛竹间掩映着一座斋室,上面挂着一块写着“药庐”的乌木匾额。门半掩着,窗户大开,荔水遥走至窗前合欢树下,往里面一瞧,就见蒙炎正伫立在一张青石大案前炮制药材,案上摆了许多东西,杂乱无章的,她只认出了颜色鲜艳的,黄金钵紫铜杵,朱砂,和一株搁置在竹香几上的人参,它有小儿手臂粗,长须长尾已初具人形,哪怕她不懂药材也知道这人参的年份必然极大。蓦的,她就想起前世他给她的那九枚蜜丸,他用玉匣装着,郑重其事的交到她手里,告诉她,每逢四季交替可吃一丸,药名有余丹,是他师父的道方,取“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之意,能帮她延年益寿。她只吃了两丸,便已觉出身上生了力气,脸色红润,经期规律,气血微盈。后来与小萧氏闲话时说起此药,小萧氏为了弄到自己手里就装病,前世的她愚孝顺从,便将剩余七丸全都拿给了小萧氏,他知道了,头一回对她说了重话。那时她从不曾想过,更没问过,有如此奇效的有余丹是如何制成的,她的心落在娘家,落在棠长陵身上,一双眼睛便再也看不到别处的风景。现在看着他熟稔的炮制药材,她才真切的知道了,自幼被山中道长收为弟子的蒙炎,他不仅习武还学过医,他真的会给人看病,治好了她的风寒。他不是贵公子,不是风流俊美的相貌,也没有满腹经纶与诗词歌赋,但他……荔水遥定定望着他,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的用眼睛和心去体会他,此刻的他,古拙挺拔,清俊凌风,让她莫名想到了山神。乱世来了,山神下山救世,右手握着凹槽滴血的长刀,左手提着药匣子。那么现在,重生一回,他又在为谁制药?她的心嘭嘭乱跳,不敢再看,慌乱转身想逃。棠长陵前世害我一条命,我是一定要报仇雪恨的。可我也害了他的命,凭什么他不会报复我,还愿意为我制药?!“跑什么,看够了就进来!”荔水遥蓦的扶住阶梯旁的石灯台,眼圈微微的泛红,心上波起云涌,她望着蜿蜒而下的长阶,想着前路之上有她必须要去渡的劫,心绪便平了,回身踏进药庐,走到青石大案前,软着身段盈盈下拜,“郎主。”蒙炎垂着眼,把一块朱砂扔进黄金钵,握起紫铜杵,“咚咚咚”捣弄,“把老子说的话当放屁?”荔水遥被他故意加重的捣药声弄的心上发紧,不敢抬头看他,扯着绣帕,盯着自己的衔珠凤头绣鞋,小声道:“没走门,翻、翻墙了。”蒙炎蓦的看向她,但见她穿着一件玉色红莲纹圆领大襟的褙子,紧绷绷束出了一线深深雪痕,眸光当即一沉,拽过身后的靠背交椅坐着,抱臂在胸,扬唇冷笑,“你要求什么事,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