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居士?”棠长陵心念斗转,试探道:“我有一个表妹,现如今是镇国公?夫人,她有一枚青玉印章,落款便是这四个字。”魏王点点头,伸出一指指向他的残疾之处,“被蒙炎切成內侍了?”棠长陵脸上立时露出阴鸷的神色,“我与蒙狗贼,不共戴天!”魏王龇牙一笑,“今夜下一步闲棋。”“魏王何意??”“你是他厌恶的,我就要把?你扶起来。”魏王捏起棠长陵的脸,“大內侍里面有几个很喜欢像你这样细皮嫩肉,长相俊美的男娈,我送你进宫,你要想报仇就自己往上爬。”棠长陵呆了呆,忽的开?始笑,又高?高?撅起屁股,趴在棺材里大哭。等他发完疯,重新坐起来,抬起那只完好的手,一捏就捏出一个兰花指,阴柔媚笑,“进宫好,那是最靠近皇权的地方。”棠长陵又缓缓举起自己的断手,“但是,只要有人告发,凭我的脸和这只断手,蒙炎很快就会发现我,他容不得我往上爬。”“好办,我这义庄里有一群匠人,日日钻研的就是如何把?人弄好看。”魏王说完,背着手径自走了。正在棠长陵不明所以时,大门处就被一群头戴白纱帽,蒙着白布巾的人堵满了,他们?身上穿着一样的夹棉圆领白袍,胖瘦不一,但是露在外面的眼睛盯着他看时,却无端令他心生恐惧,拔腿想逃。“你们?是……”魏王走没?影儿了,这群人一拥而上将棠长陵抬起便走。“你们?要把?我抬到哪里去?!”“放开?我!放开?我!”阴风阵阵,雪花扑面,棠长陵不知?被谁一拳打在后心上,白眼一翻就晕厥了过?去。·年假用完了,这日一早蒙炎上朝去了,荔水遥用过?早食,懒怠动弹,就在自己屋里逗孩子玩。别看他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月,小玩具已得了满满登登一大笸箩,有些是他阿翁亲手做的,有些是上官大郎等蒙炎的同袍下属送的,有暖玉的九连环,有玛瑙的鲁班锁,还有一套赤金的十?二生肖,荔水遥在里头扒拉了一会儿,瞧那九连环有趣自己拿在手里解起来。紫翘陪在一旁,咬断绒线就笑,“娘子,小世子正眼巴巴的瞅着您呢。”“他还小,哪里会玩这个,我先玩一下。”九畹从外头走来,道:“娘子,棠十?娘来了,现下里正在倒座厅上等着。”荔水遥手上动作一顿,沉吟片刻,继续解环,“带她来,我倒要听听她会说什么,又抱着什么目的。”讨画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屋檐上,不一会儿?滴漏处就滴滴答答的落下一连串水珠来。一大早,仆妇便把庭院中的雪扫干净了,只听令留了?一堆在水池旁,堆了?个?雪人,拿红萝卜安了?个?尖翘的鼻子,拿黑豆点了?眼睛,看起来丑,细看去又觉丑的别具一格。正房门上的翠绿色莲叶锦鲤绵帘子高高卷起挂在门楣上,糊了?绿纱的雕花门松松掩着,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去,正见一个?紫铜大熏笼,里?头烧着银丝炭,一点烟气都没有,把厅堂烘的暖融融的。荔水遥斜倚在一团宣软的大隐囊上,梳着松散的发髻,簪着一支粉玉兰花钗,身上罩着一件滚白毛杏黄色披袄,腿上盖着一条大红色折枝绿梅绒毯,神态悠然闲适,正在摆弄一只通体玉润的九连环玩。棠十娘跟着九畹迈过门槛子,抬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明知她人已经在屋里?了?,仍旧装作看不见,明晃晃的告诉她,她不请自来,是恶客。放在以前,依她的脾气早已怒了?,但现在她已经被抽骨换髓,不是以前的她了?,已深知人间?险恶,要想改变命运,就得忍人所不能忍。“来了?吗?”九畹走至荔水遥身旁,笑道:“回娘子,魏王府侍妾,棠十娘子已经来了?,就在地上站着呢。”荔水遥这才坐正身子,抬眸一看,但见棠十娘梳着望仙髻,戴着整套金花叶头面,外罩着一件紫貂皮裘,一双眼怯生生的,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令她顿觉怪异。“我才知道,原来咱们两个?才是亲姐妹。”说着话,兀自在最靠近荔水遥的那把玫瑰椅上坐定,“你在家族女孩儿?里?排行第九,你不是荔四娘子了?,是棠九娘子,你想让我叫你九姐姐,还?是长姐?我想叫你长姐,显得亲近敬重?。”荔水遥讶然轻笑,“入了?魏王府,时日虽不长,竟把脾性磨到这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