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兰苕一手提裙而入,一手高举画轴,递到?女史面前,喘着气?道:“拿去!”女史蹙眉不满,“只这一幅?”兰苕没理?,兀自走到?荔水遥身畔侍立。荔水遥抬起泪眼,软声道:“能拿得出手的也只剩这一幅了,大将军如?今正在重伤垂死之时,我的心神乱了,能否请皇后娘娘多宽限几日?,待得大将军伤势好转,我定用心画上?几幅敬献娘娘。”“镇国公夫人当皇后娘娘的懿旨是?什么,由?得你想几日?就几日??大将军虽尊贵,也尊贵不过?魏王,魏王发病,正等着兰溪居士的画稳定病情呢。”女史说着话打开画轴,但见上?头只是?几条锦鲤罢了,立时怒道:“魏王手中那两幅屏风绢画,我才见过?,其势浑然,意蕴天成,令人观之忘忧,岂是?这样?一幅小破画可比的,镇国公夫人好大的胆量,皇后娘娘的令也敢阳奉阴违!”荔水遥垂眸滴泪,“岂敢。然则,那两幅画也只是?我心境安宁之时,天时地利人和之作,并?不常有。皇后娘娘急着要?,但凡我有,岂敢藏着不给。若女史有疑,大可请旨抄家。”女史的脸色顿时铁青,“镇国公夫人这又是?何必,罢了,夫人的画与话我会一字不漏的传达给娘娘知道。夫人现如?今还能倚势嘴硬,且硬着便是?。”话落,带着画轴甩袖而去。蒙炎蓦的睁眼,眼底怒焰滔滔。“你别?生气?,一幅画而已,治伤要?紧。”荔水遥扶他坐起来,柔声安抚。蒙炎没做声,低垂着眼,任由?老军医为自己治伤。“夫人,这是?专治红肿淤青的药油,大将军心口处那一片劳烦夫人涂抹。”荔水遥连忙接在手里。蒙炎按住荔水遥扒他内袍的手,道:“不用抹药。”荔水遥不解的看着他。蒙炎却从她歪斜的发髻上?拔下一支嵌宝金钗,自己扯开内袍,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作势往心口处插,荔水遥一把?握住钗尾,急慌慌的低叱,“你做什么!”蒙炎见她这般情态,心里欢喜,就笑道:“我自有道理?,我得做出个被尖刺指虎刺中心窝,不久于人世的样?子来。你放心,我自己下手,心里有数。防着明日?有人急不可耐的来试探。”荔水遥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望着他心口那一片青紫,轻咬下唇,抬头看着老军医道:“我曾在一本闲书上?读到?过?,利器入皮下两寸便可伤及心脏,可对?”老军医道:“不准确。我曾切开敌军死卒的胸腔,从心口处刺下利器,一寸半便可伤到?心脏。”荔水遥蓦的瞪住蒙炎,“听到?了吧,一寸半便可伤到?心脏,你想迷惑强敌,伪装被刺,必得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对吧?”蒙炎点头。荔水遥眼睛一红,落下泪来,“一分一厘也不许你刺!让我试试,或许可以?以?假乱真,若我做不到?,我也不管你了。”蒙炎咧嘴,笑如?孩童,抬手轻拭荔水遥腮边泪痕,老军医等见状,皆识趣的退避了出去太子登门镇国大将军蒙炎在魏王府门口浑身浴血的消息,至晚间就传遍了京都上层。凡是觉得他是拦路虎,想要他命的,无不欢欣鼓舞。然而,如鲁王,如同住一坊的花锦城、荣笑生等心?腹旧部,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刻就急慌慌登门探望,却发现镇国公府大门紧闭,门上张贴了一张“暂不见客”的告示,盖了镇国公的私印,“暂不见客”四个字用的是簪花小楷,字迹灵秀端庄,一眼看去便?知出自内眷之手。这内眷也不难猜,定是镇国公夫人无疑。而大将军竟是到了不能亲自动笔的地步了吗?花锦城荣笑生纷纷看向鲁王,希望他能拿个主意。鲁王看向堆在大门前石阶上的东西,随手打开一看,但见是一支生出四肢,须子繁茂的上等人参,“竟有人比咱们先得到消息,找找看有没有签子,是哪家送来的。”花锦城示意挑着灯笼的亲卫上前,借着明亮的灯光探头?细瞧,伸手就从一个巴掌大的礼盒缝隙里抽出一张鹅黄签,定睛一看,立时递给鲁王,“是长?乐公主府送来的。”鲁王稍微一想就道:“是了,魏王府与长?乐的公主府同在一个坊里头?,两?府中间只隔了一条长?街。连长?乐都叫不开门,咱们也够呛。”荣笑生在旁急的团团转,“只知道大将军重?伤,究竟伤到何等地步,哪怕垂死?,也得咱们兄弟在跟前才是,不然怎么托孤呢,小嫂子好不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