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你何必来教训本宫,”谢及音说道,“且不说七郎每日一举一动都有姜昭盯着,纵他真的知晓萧元度的下落,他在我身边做奴才,难道萧元度还能信任他,不赶紧跑,等着被出卖吗?”
谢及音的话极有道理,可她越是回护裴望初,崔缙心里就越不舒服。
他们也算是自幼一起长大,谢及音的性子冷得像块冰,新婚夜自己甩袖而去时,她连句抱怨也没有,他何时见过她如此护短?
崔缙冷声道:“他若真无辜,还怕被审问吗?”
谢及音道:“你若真不是吃醋,为何偏只盯着七郎?”
两人有些僵持,谢及音面上妥协了一步,“这样吧,若你能向父皇请个旨,再让他赐个世家郎给本宫,本宫就把七郎交给你。”
个……她胃口倒是不小。
崔缙隐隐咬牙道:“殿下莫非以为我不敢?”
“怎么会,本宫知道驸马一向行无所惧。”谢及音嘲讽道。
崔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看那样子,仿佛真要明天散朝后去宫中请旨。
第二天谢及音起了个大早,卯时不到就入宫,径直前往千萼宫寻谢及姒。不知她同谢及姒说了什么,崔缙下朝后刚走下宣室殿丹墀,就被谢及姒的侍女召儿拦住了。
外男不得入后宫,但崔缙是个例外,何况又是谢及姒延请,他犹豫一番,还是去了。
谢及姒盛装丽容,备下酒席款待他,崔缙同她见礼后入席,却发现她眼眶发红,浓妆下掩着泪痕。
崔缙眉一皱,“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你同我说,我帮你作主。”
“寻常人欺负不了我,”谢及姒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能欺负我的人,缙哥哥怕也不会给我作主。”
“莫非是陛下和娘娘?”
“父皇母后待我如珠如玉,如何舍得欺负我。”
“除了陛下和娘娘,大魏还有谁能越得过你去。”
谢及姒冷嗤一声,“如今连缙哥哥也来与我装糊涂吗,你与皇姊伉俪情深便罢了,可你何必为了哄她高兴,纵容她辱到我门前来!”
“我……”崔缙自觉冤枉,“我何时与她伉俪情深,又何时纵她欺你了?”
谢及姒擦了擦眼泪,说道:“你知她同我说什么?她说驸马近日愈发容不得裴七郎。她本以为缙哥哥你心悦的人是我,所以才留裴七郎在身边解闷。她还说既然驸马有回心转意、与她重修旧好的迹象,那裴七郎留在身边也没什么意思,她要把裴七郎送还给我,说……说……”
崔缙额角直跳,忍怒问道:“她还说什么?”
“说要教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能落个两头空。”
言毕,谢及姒以绢帕掩面哭了起来。
她是被宠大的性子,从未受过此等侮辱和委屈,就连崔缙听完也觉得谢及音过分,欲哄一哄谢及姒,又骤然想到她在父亲寿宴上说的那些混账话,讪讪收回了手。
见崔缙无动于衷,谢及姒哭得更加难过。
崔缙问她:“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同裴七郎曾有婚约,在你心里,究竟是喜欢他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他如何能同缙哥哥比!”谢及姒抽噎着辩白道,“婚姻是父母之命,而我与缙哥哥是自幼长大的情意,你和他在我心里天悬地隔,如何能比!”
“那你……为何要在家父寿宴上说那些话?”崔缙将他听到的话一字一句复述给谢及姒听,谁料谢及姒听完并无理亏之色。
“你既已是她的驸马,难道还要我在她面前作求而不得的可怜相,好让她嘲讽我、践踏我么?”她黯然道,“我当日那样说,她今日尚如此欺我,我若是在她面前表现出对缙哥哥十分之一二的喜爱,她岂不是要将我踩进泥里才肯罢休?”
崔缙闻言,望着她默然了片刻,似是在心中思量。
谢及姒梨花带雨地望着他,“这才是我的心里话,难道缙哥哥不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