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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光明何在0104(第1页)

2024年3月1日第三卷光明何在第一回诗会郑羲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一天,回来之后听下人说檀羽决定了做县令的谋士,连忙过来询问。檀羽道:“六兄,京城恐怕是去不成了,反正我现在随身带着医师,治病的事也可以缓一缓。”郑羲道:“也是,有林儿在,是可以放心的。那我就一个人到京城吧。”如此又过了几天。檀羽吃了王显的药,风寒尽去,病亦痊愈了。趁着还没走的这几天,檀羽又走访了一些许穆之的信徒。不过这些人都没有参与到核心的机密,只是因为看到那些诸如铁棒变弯的把戏,才着了魔。林儿则专门跑了一趟太原,为那里的病患医治。她回来告诉檀羽:“听说皇帝得了定襄之事的奏报,大发雷霆,有意要下令灭佛。陆修静虽是道教,听了这事后也收敛了不少,据说他已经打算再次出外云游,他手下的那些信徒也逐渐开始选择就医了。”“灭佛!”檀羽闻言震惊不已,“当年始皇帝坑儒的结果是什么,鲜卑可汗就算不知道,崔浩这些汉人难道不清楚吗?我终于知道许穆之等人为什么要假以传播佛法之名行祸国殃民之事了,他是想激怒鲜卑人,使其重蹈亡秦的覆辙啊。天下真的病了,正如那天王显医师说的,身体的病易治,心中的病却难治。要治疗心病,还得找到合适的心药啊。”陶贞宝也回来了,带回了师父陶隆的口信:“这小女的医术已然出师,再阻止她行医实为不仁。既然她跑都跑了,我还能说什么,就由得她吧。不过让她记住,片刻也别忘了医德的修为和医术的精进。至于再派高手的事,我会考虑的,让她不必多虑。”林儿眼中浮现出那个素来严厉又极其护短的师父,不由得长吁一声,道:“谢天谢地,师父没有怪罪我不告而别,还同意我出外做事了。”檀羽欣慰地道:“是啊,林儿不用再与我分开了。”说着,他拉起林儿的手,紧紧地握了握。此后,林儿又将陶贞宝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他。陶贞宝道:“那师姊你要跟檀公子去仇池?我也想去。”林儿笑道:“你的武功那么差,做差役都不够。”陶贞宝道:“不是说郑公子要离开嘛?那就正好缺个赶车的,差役做不来,赶车我还是会的。”苻达赴任的十日期限一到,便要启程。石文德多日的盛情款待,檀羽自然是要好好答谢一番。乐安得知檀羽等人要走,也赶来送行。见到檀羽,乐安怯生生地道:“听说檀公子陪县令去仇池国赴任,小女有个不情之请。”檀羽微笑道:“有什么尽管说吧。”乐安递过来一个面具和一个酒葫芦,说道:“这葫芦中的酒是我阿娘自己酿的。我有一个从兄,名唤高长恭,虽长相斯文白净,内心却是个莽汉。他从小不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脾性怪异,生性不喜用真面目示人,所以爱戴这面具。而且,他从小就嗜酒如命,喝酒最爱用这么大的葫芦豪饮。兄长从军就在仇池国,檀公子此去,如果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碰到兄长,请将这面具和葫芦交给他,让他回来看看我爷娘。”檀羽接过葫芦,说道:“乐安放心,我会尽力寻找的。”于是,檀羽、林儿、兰英、綦毋便同坐行屋上,由陶贞宝驾车,跟着苻达向西而行,郑羲则只身北上赴平城去了。苻达虽做了这么多任县令,身边竟只有一个贴身的老随从苻二,妻小全在家乡,并未随他出来做官。这主仆二人一辆木板车,比起行屋的宽大舒适,这对主公与谋士也真是有趣得很。一路向西走了数日。这一天刚过长安,綦毋忽道:“阿羽,咱们何不先去麦积山看看小熙?这次到天水,再碰上那许穆之用强,我们还会吃亏。小熙出身陇西李氏,从小家学深厚,加之在麦积山学武多年,如果让他下山来帮我们,这样也放心些。”当初韩均队里的“北斗七侠”如今早已各奔东西,但毕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世家子弟,綦毋还深念着这些曾经的伙伴。檀羽点头道:“是啊,他到麦积山这么多年了,也没个消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这次若能叫他和我们一同去赴任,那就太好了。”林儿在旁自然要询问小熙是谁,檀羽便将当年同队的几个伙伴向她介绍了。于是檀羽禀明苻达,一行人转向麦积山而来。关中,自古便是龙兴之所、兵家必争之地。然而自五胡乱华以来,长安几易其主,屡遭生灵涂炭,百姓亦是生计艰难。加之六年前西凉乱军袭击关中,此地之凋零,可想而知。一行人从长安到得天水,延着去往麦积山的古道缓步前行,林儿奇道:“真没想到,这天下闻名的江湖大派麦积山,竟这般萧条,一路行来,连个人影也没见到。”麦积山的麦积崖是一座孤峰,自西秦以来,有许多佛门信徒在此开凿石窟。众人拾阶而上,来到一处正在发掘的石窟,见了执事的比丘,檀羽上前问道:“敢问法师,这里有没有一位名唤李熙的居士?我等是他家乡的朋友,想与他见上一面。”比丘答:“李熙师兄奉玄高师尊之命下山快一年了。”檀羽诧道:“下山了?做什么去了呢?”比丘摇头道:“既然是奉师命,那多半是去人间修炼了。具体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檀羽遗憾地瘪瘪嘴,“小熙下山了也不回来看我们,真是的。还说请他帮忙,看来是不行了。”兰英道:“也许他有什么要紧事吧,羽弟别多想了。”林儿忽道:“等一下,我还想请教这位法师,为什么这麦积山这般冷清?完全不像天下大派的模样。”比丘道:“这说来话长。当年西凉大乱时,很多师兄下山作乱,没再回来。自那以后,山中就没多少人了。”林儿啧啧道:“又是西凉之乱,这些穿越的还真是……”檀羽忽有所悟道:“如果天水如此,那么仇池国都汉中应该也不会好。不如这样,请主公先行赴上邽上任,我们几个则转道汉中,四处观察民情。顺便还能去阿育王寺调查香皂一事。”苻达自然点头同意。于是苻达主仆先行离开往上邽去了。这边陶贞宝则驾着行屋缓缓而行,前往汉中。一路从秦岭过来,地势从大山变成丘陵,又从丘陵变成平地。汉中,便在汉江与嘉陵江相交处。自汉高祖龙兴于此,汉中便寄托了汉人所有的文明根基。秦巴文化在此交汇,与这别样的山水一道,滋养出别样的汉中人。甫一进汉中,林儿的玩心就被勾上来了,吵着要找些好玩的东西。綦毋忽然看到了一家客栈门前有一个巨大的招牌,定睛看去,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标着“广而告之”的纸头。仔细去看,上面大部分都是各个商铺招揽买卖的广告,也偶有寻人启事之类。这时,右上一个告示忽然跳入眼帘:“为预祝七夕会在太白山药王坛举行,云雾村与侯家堡将在拜将台举办诗会,邀国中诗友莅临。”林儿兴奋地道:“阿兄快看,我们说要去药王坛,这药王坛就出现了。这个什么诗会肯定很有意思。”再一看日子,正是明天,便道:“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就能碰上许穆之呢?”檀羽还有些犹豫,心想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刚一来汉中就能碰上?可对于林儿这个认真又贪玩的小妹,他心中满满的都是爱,也就不去多想是否合理,只听她的建议便是。五人当天即在汉中盘桓一日。次日清晨,五人问明道路,便往拜将台而来。这拜将台正是当年汉高祖在此拜韩信为将的故址,汉朝龙兴便从此地而始。如今,这里早被修缮一新,成了一个乡民看戏热闹的场所。这时候,拜将台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到巳牌时分,诗会正式开锣。一个司仪走上台,朗声说道:“诸位贵宾,七夕会即将在太白山药王坛举行。为提前祝贺此次大会,我们云雾村与侯家堡特在这先汉故地联袂举办这样一场诗会。通过这场诗会,我们希望告诉汉中的父老乡亲,七夕会的主旨仍然是传播圣人教化,展现文士风流。”他一说完,下面自有一番欢呼。司仪又道:“接下来就请侯家堡的公子陈庆之上台,为我们今天的诗会起题。”他一说完,便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十七八岁公子走上台去。这边陶贞宝小声说道:“这司仪怕是口误了吧?怎么侯家堡的公子姓陈呢?”檀羽道:“也许是此地的风俗吧。”谁知林儿却在一边花痴起来:“哇,这陈公子好俊!”众人闻她言看过去,果见那陈庆之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瞳、五官分明而俊朗、外相风流而坚毅,身着一身白色的文士长衫,腰间配一柄细长宝剑,端的是潇洒的美少年。难怪如林儿这般灵动的心性,亦对他多看了几眼。那陈庆之在台中站定,朗声说道:“依我说,我们不如根据一个题目,一人吟一句好了。大家都知道,七夕会的重头戏就是在天火仪式上迎接天火的降临。因此,我出的这个题目,便是一个‘火’字。区区不才,先来抛砖引玉一下。”他顿了顿,便即吟道,“木水五行传生克,乾坤二气造离明。”他这两句一出,台下便纷纷议论起来。不多时,就有人举手示意,司仪看了看那人,道:“这是我们云雾村的李茂才,请上台来。”那李茂才走上台,对众人一礼,随即吟道:“前时日月星辰远,上古风雷雨电频。”吟罢,又有一人直接走上台接道:“某世破空开智慧,当年钻燧靠艰辛。”接着便连续几人吟罢:“腥膻一去食腹欲,善恶既分战乱兴。大禹铸鼎得天下,商王烧骨问神灵。周幽烽烟戏美女,楚霸耀武亡暴秦。”这时,台下又有一人举手,却不上台。司仪定睛一看,忙道:“这不是鲍府的女公子嘛。快,去几个人把女公子抬上来。”便有几个下人去将那鲍女公子连同她坐的滑竿一起抬上台去。綦毋道:“这女公子好大的架子啊,怎不自己走上去,还要人抬?”林儿瞟了他一眼,道:“你这綦毋连这都看不出来。这女公子的腿脚不利,似乎患有什么腿疾,不能站立。”綦毋咂咂舌头,“那林儿岂不是又可以大显身手了?”林儿道:“我又不是扁鹊重生,能包治百病。这女公子的样子,似乎是先天不足,恐怕不是能治的病。”两人说着话,那鲍女公子已被抬上了台。檀羽仔细打量这女公子,五官精致自不必言,唯惹人怜爱的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似同晨间雾霭中隐闪的星辰。在那深色的瞳中,隐含着无限的智慧。头发斜斜地披在一边,脸颊上从头到尾都带着可人的微笑。难怪陶贞宝会发自肺腑地感叹一句:“好美的女子。”鲍女公子上得台去,正欲开口接诗,谁知台下忽有一人大声说道:“刚才白村长说,这诗会是要展示圣人教化、文士风流。这小女都随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了,还哪来的圣人教化啊?”(按:本书中有名有姓之人,大多都在正史、野史中出先。高长恭与陈庆之的设定,是为了表先历史轨迹被强改的特点,让这两个南北朝的明星人物提前近百年出生。)第二回女子众人闻言看过去,说话的乃是一名青衣的僧人。司仪似认得其人,说道:“依真长法师的意思,女子连爱好诗文都不行?想想史上那么多著名的女诗人,前汉卓文君、后汉班大家,俱是吟诗作对的大才。”那真长哈哈大笑道:“不错,女诗人固然不少,可白村长何曾见过哪一个女子这般与一群男人公然厮混在一处的?当真是无耻之极。”司仪白村长被驳得一时语塞,台上的诸人也都是些舞文弄墨的文士,于这舌战一道并不擅长,竟没一个人敢出来相辩。那鲍女公子被真长这句话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林儿这时哪里还忍得住,高声说道:“依这位法师之言,女子就不能与男子厮混在一起吗?当今天下女将军那么多,哪一点不如男儿?”檀羽听她这话,新中登时乐了,林儿这舌战套路可真是野路子。那真长笑道:“女子嘛,生儿育女、织布纺纱乃是其本分,自然是应当做好的,这一点无须和男子来比。如若你做不好,自有别的女子能做好。”林儿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这出家人,当真是不知家为何物,不知阿母十月怀胎的辛苦,不知自已是从娘胎中蹦出来的!”真长道:“我自然知道自已是母亲所生,却同样知道没有父之精亦没有我。人之生,乃为天赋,天赋我命,更赋予我天性。没有了命,人性可永世长存,但没有了人性,生命就与禽兽无异。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更感谢赋予我天性者。”林儿怒道:“真是强辞夺理。”真长不屑地对林儿摇了摇头,显出胜利者的表情。林儿又急又气,转头对檀羽道:“阿兄,你还不出手帮你小妹,看着我被恶人欺负!”檀羽此时可没闲着,脑袋里正在飞速思索着真长这些话。那真长的意思是,由于人性重于人命,所以生儿育女、织布纺纱这些生活琐事,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毫不值得多言。反倒是女子出来抛头露面、与男人打混在一处,才是他认为天性受到玷污的标志。既然这么快就明确了对手之思想,要找到最佳的应对之法,也就毫不困难了。檀羽新想,我姑且承认真长的观点,再按着他的道理推演下去,用他的思想去击败他,看他还有何话说。于是他思索既定,便过去握了握林儿的手,示意她不必慌张,然后对着那真长缓缓说道:“不错,人之异于禽兽者,在于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生、有知、有义,所以才成为天地间最可贵之物。可见,人的精神和思想,的确是人最宝贵的东西。”一上来就是荀子的“人之有义”。林儿一听急了:“阿兄,你怎么帮他说话?”檀羽却不理她,续道:“然师兄却不晓‘人之有辨’。禽兽与人一般,也有父子,却没有父子之亲,也有公母,却没有男女之别。所以人虽有思维、有精神,但如若这思维只是拿来思考一些天马行空的虚无、而不去踏踏实实地用来做事,那还不如禽兽了。在我看来,人的精神应该专注于自已的本分上。比如,尊重父子之亲、男女之别,这些都是身为一个人应有的本分。”真长讥道:“依你这么说,这位女公子出来在这众多男人之前抛头露面,就不是违背男女之防、圣人之礼吗?”檀羽此时新中一笑,此人竟这么容易便落入了自已的套中,于是摇头晃脑地说道:“此言差矣。敢问师兄,何以谓之‘非礼勿视’?依我说,在场这众多士子,都是‘君子’。见没色于前,新中无半分龌龊,这不可称君子吗?反倒是某些小人,见这女子貌没,自新中生出许多荒y想法,便以此意度君子,其新何其污秽,也配在这里大谈人与禽兽之别吗?”他话一出,林儿忙拍手叫好,兴奋地抱住檀羽道:“阿兄真厉害!”在场众人也纷纷鼓掌喝彩,似是长出了一口恶气一般。这下轮到真长气急败坏了,红着脸大声说道:“天下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新中会生出什么想法?真是笑话!”檀羽一声冷笑道:“你是小人,不宜读君子之书,读之无益,反而有害。‘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这句话让小人读了,只道孔仲尼在骂自已,故而拉上女子作伴,用新之歹毒可见一斑。我读此句,却有不同感受。对小人,则嗤之以鼻,对女子,则敬之有加。”真长怒道:“真是强辞夺理!”檀羽不慌不忙道:“我适才已经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已的本分。对君子而言,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君子的眼光,在放眼四海之内,虽万千人吾往矣。岂如小人,只重蝇头小利。仲尼之时,天下大乱,诸侯蚕食,无日安宁,士多有赴死者。然而依我看来,这天下大事,死生都在一线,又岂可让女子来做?不唯当时,就算今日,也是如此。这是男子的责任,不应交与女子。而女子的责任,则是守土安邦、生儿育女、织布纺纱,一个国,只有有了安于生活的女子,才是一个安定的国。而这,也才是真正的男女之别。故此,女子与小人一般的心怀其土,然一者重一者轻,一者是其本分,一者是其无德,又怎能同日而语。”真长闻言,欲待再辩,却已是理屈词穷,只得恨恨地住了口。众人一番起哄,那真长灰溜溜地一口气便跑出人群,没了影。这时台上的白村长重又回到台中,恢复刚才的笑容,说道:“今天非常感谢这位公子的出手相助……咦,那位公子呢?”众人忙回头寻找,却没寻见檀羽等人。原来适才真长见状不对溜走的时候,檀羽也忙拉了林儿,趁人不注意,悄悄从另一个方向逃掉了。直跑出了一段路,檀羽方才停下脚步。林儿喘了口气问道:“阿兄做了大好事,干吗跑啊?”檀羽更是喘息难平,咽了口唾沫方道:“林儿忘了我们先前的教训?我们来汉中是来探访民情的,若刚来两天就露了脸,以后还如何探访?定襄的过错,不能再度发生了。”说话间,后面三人也跟了上来。陶贞宝赞道:“檀兄当真是厉害啊,几句话就把那气烟嚣张的真长辩得无言以对。快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檀羽微微一笑道:“我在暗,真长在明,其实主要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才会胜得如此轻松。那真长虽然表面嚣张,但似乎应变之机略显不足,再加上他一来就暴露了自己的所学出处,我才容易地找到了制胜之法。”陶贞宝道:“檀兄如此广博,小弟却没看出他的门派?”檀羽道:“他的这种观点是属‘天赋观念’,为小乘佛教所有。我们中原佛教以大乘居多,陶兄不知也属正常。”“在我们诸子百家中,与小乘思想最近的便是荀子。荀子重思辩、重工艺、重法治,认为人性本恶。因此我一上来就连用《荀子》中‘非相’、‘王制’、‘富国’等篇的内容,引他上钩。果然他一下就被我引到了男女之礼上面。这本是我之长项,他自然也就一溃千里了。”陶贞宝赞了一句:“兄学识渊博,以后舌战一技,还要向兄学习。”檀羽微微一笑,的确,自从上次与郝惔之舌战之后,檀羽对于舌战一道有了自己的领悟。他开始有意识地在舌战中完善自己的技巧、将自己的所学融入其中。今天与这真长一辩,虽然小试身手,但收获颇丰。从此之后,他就要在舌战一道上,大展拳脚了。第三回饼说五人正要往前走,忽闻得一阵香气飘来。林儿忙循香过去,原来是从路边一个小摊散发出的。这小摊卖的是面皮,白白嫩嫩的面皮铺在摊前,让人垂涎欲滴。林儿这馋嘴被这吸引,哪里忍得住,便嚷着道:“阿兄,天下闻名的汉中面皮,我要进去尝尝。”说罢,林儿便拉着檀羽进了摊铺坐下,每人要了一碗面皮。林儿夹了一根面皮,正要往口中送,耳后忽有人道:“总算找到几位了。”众人回头去看,是一个家仆打扮的人,站在后面道:“几位,刚才怎么走那么快。我们鲍家女公子请各位去虎头桥边的望江亭相见,以答谢刚才救急之恩。女公子已备下酒食,专等几位赏光前往。”林儿听完,嘟囔着嘴道:“怎么每次好吃的东西刚要入口,就有人来请。”那仆人笑道:“这位小姑喜欢这面皮,让人端几碗回去就是。”林儿道:“不,我要先尝一口再说。”说着,便将筷中的面皮塞到了嘴里,细细地品尝。檀羽笑道:“林儿真是孩气。请这位朋友回去转告鲍女公子,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可几人尚有要事在身,就不去赴约了吧?”仆人道:“女公子料到公子必拿此话来推辞,她说既然诸位有兴趣参加诗会,又岂是有要事之人。刚才几位匆匆离去,想必是要避人耳目,因此女公子才会选在望江亭相见。这望江亭是汉中最繁华之所,人来人往,反而不易被人察觉,诸位大可放心。”陶贞宝赞道:“好聪明的女公子!檀兄,若再推辞,似乎就太驳人情面了吧?”檀羽见他一副着急的模样,心中也有意见识一下这位善解人意的女公子,便笑道:“好吧。等我也尝一口这个面皮,咱们就走。”几个人吃完碗中美食,那仆人早已结了账,领着众人往望江亭去。林儿说笑道:“咱们到哪儿都有人请客,真是口福不小啊。”此时鲍女公子早已在望江亭对过的望江茶楼摆下酒席,专候檀羽等人。见檀羽诸人到来,她就在座上欠身一福,道:“小女腿上有疾,不能起身相迎,还望各位见谅。”其行止之端,一看便是大家闺秀。檀羽连忙还礼道:“我们几个山野小民,都是不懂礼数之辈,失礼之处才要请女公子海涵。”鲍女公子笑道:“这位公子言谈中有大家风范,岂是一般山野人物。诸位请坐。”五人依言落座。鲍女公子道:“小女小名叫做令晖。今天在拜将台上,真是感激公子出言相助,不然小女都不知如何下台了。诸位如果方便,可否告知名姓。”檀羽道:“当然当然。”便将己方五人一一介绍过来。

鲍令晖微微一笑,道:“各位远来是客,就先用餐吧。”说着便吩咐刚才的仆人出去招呼上菜,旋又问道:“几位是从燕赵之地来的,不知吃得惯这关中的饭食吗?”林儿迭声道:“吃得惯吃得惯,还要请女公子为我们推荐汉中的佳肴呢。”令晖笑道:“檀小姑真是爽快人。我们汉中土地贫瘠,不似关东那般物产丰盛,所以待客无非就是一个‘饼’字。我们有蒸饼、汤饼、水饼、胡饼,还有辟恶饼,满满一桌子,全是饼。”说话时,就有下人端上桌来数个大盘子。众人抬眼细看,果然满桌子摆着的,全是各式各样的饼。林儿不禁啧啧称奇:“这可真是一桌饼宴啊。”令晖掩嘴一笑,便夹一个饼给林儿,道:“快尝尝看这个。”林儿咬了一口那饼,其中竟是咸甜口味,林儿连声道:“好吃好吃,这里面是什么呀?”令晖道:“此饼有个俗名叫‘石虎饼’,乃是当年羯胡皇帝石虎的最爱。饼中夹了干枣、胡桃等多种馅料,吃着香甜可口,最有特色。”说话时,众人又纷纷品尝其它各色饼,虽然都是饼,却每个都不相同。檀羽转头笑问兰英道:“英姊,都学会了吗?”兰英瞅了他一眼,叹道:“这么多种类,记都记不全,怎么学?”令晖微笑道:“看起来虽然复杂,却也有规律可循。长安有位程季程老夫子,一生酷爱吃饼,他有一首诗写道:‘仲秋御景,离蝉欲静,燮燮晓风,凄凄夜冷。臣当此景,唯能说饼。’人家问他,这饼怎么做才能好吃呀,他回答说:‘安定噎鸠之麦,洛阳董德之磨,河东长若之葱,陇西舐背之犊,抱罕赤髓之羊,张掖北门之豉。然以银屑,煎以金铫。同庭负霜之桔,仇池连蒂之椒,调以济北之盐,锉以新丰之鸡。细如华山之玉屑,白如梁甫之银泥。既闻香而口闷,亦见色而心迷。’你们说,这是对饼有多爱呀。”说着令晖自己“格格”笑了起来,引发诸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笑毕,令晖又道:“燕赵之地的饭食自有其特点,如若有机会,还想请韩小姑显露一下手艺呢。小女苦于腿脚不便,这一生恐是没机会去燕赵的。”陶贞宝忙道:“女公子说哪里话。我师姊就会医术,何不让她给你看看?实在不行,你就坐到我们的行屋之上,那车又大又舒服,我一挥鞭,赵郡就到了。”他一边说,林儿一边用眼神盯他,陶贞宝却半点反应也无,只是自顾自地献殷勤。林儿心道:“这厮今天反了!”谁知令晖仍以微笑拒绝道:“小女自小就不能起身行走,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真让我站起来,我倒不自在了。陶公子的美意小女心领了。”谁知陶贞宝仍不死心,又道:“那就让綦毋兄给你打造一个行椅,这样也方便一些。”说着他转头看了看綦毋。林儿忍不住笑骂道:“师弟,你一会儿叫这个一会儿叫那个,你自己打算做点啥呢?”陶贞宝道:“女公子愿意的话,我做什么都行啊。只是我这人也没啥本事……”一边说他一边默默地低下了头。林儿感觉自己失言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气氛一时尴尬。檀羽见状忙出来打圆场道,转移话题道:“我观女公子乃是大家闺秀,为何却招惹上了寺中沙门?今天搅局那个真长法师,究竟为何而来?”令晖黯然道:“不瞒檀公子,小女的阿兄鲍照是在圣水院的邸舍做贾人,而那真长法师是紫柏山张良庙的弟子。张良庙与圣水院是宿敌,真长前来搅局,也不奇怪。”“宿敌?”“唉,还不都是钱银惹的祸。如今的寺院僧众皆是商贾,谁家邸舍的货物卖得好,谁就是一方之霸。可这汉中地方小、人口不足,哪里容得下圣水院、张良庙两座大的佛寺。况且岐州的阿育王寺也要在汉中分一口食,几方的交错对战在所难免。”檀羽闻言,无奈地点点头。的确,他在定襄时,便见识了佛寺在地方上的影响。自五胡乱华以来,儒学势微,世人不再如汉晋之时那般鄙夷商贾。而佛教东传,寺院规模不断扩大,僧人又不用交税、不服役,寺院便成了一个有钱、有地、有人的庞然大物,规模甚至盖过了各地的世家望族。寺院大多设有经商的邸舍、也就是百货行,就像定襄永宁寺的邸舍贩卖香皂一样。通过租地、借贷、贩卖等手段,寺院牢牢掌握着地方的资财,也成了当地的土霸王。此时令晖续道:“檀公子可能不知道,这几年邸舍的变化很大,听说最近有几个人还在谋划着开一家典质行,将寺中钱粮出贷给质押人。这典质行要是开起来,对传统邸舍又将有很大冲击。家兄说,如今买卖真是越发难做了,过两年就去云雾村养老算了。”林儿问道:“云雾村就是刚才那个白村长说的云雾村吗?”令晖道:“是啊。云雾村其实就是一个工匠们的集中地,是由阿育王寺和药王坛的住持郑修法师提议,家兄和几个相1的叔伯出钱建造。附近的工匠们都可以在其中做活,成品卖到长安或汉中等地的邸舍。郑师说,只要有了药王坛的支持,云雾村就能成为人人都能有作为的地方。这里面只有欢笑与幸福,没有悲伤与痛苦,那是人们梦想中的极乐之地。”林儿满心向往地道:“哇,好想去见识一下。”令晖道:“檀小姑有兴趣,改天小女陪你去就是。”正说着,下人忽然进来禀报:“公子,紫柏山张良庙的昙无谶大和尚传来一封书信到府中,说他明日要亲自登门,为他门下弟子冲撞公子之事致歉。”第四回践行令晖似有些惊讶,说道:“昙无谶法师亲自来?不会来者不善吧?”她沉吟片刻,忽对檀羽道:“檀公子,小女有个不情之请。”“女公子有话但说无妨。”“昙无谶法师与我们家素有嫌隙,也不知这次来是什么目的。我家半文半商,却没有善辩之士,我怕明天会吃亏。所以想请檀公子再勉为其难帮小女一次。”檀羽想了想,道:“鲍女公子既然这么说,小可若拒绝,岂非不通情理。只是我们在汉中确实还有些事……”“公子说的这‘事’是什么可否告知小女,看小女是否能帮得上忙。”“实不相瞒,我们来汉中,实是要找两个叫许穆之、郝惔之的僧人。”说着,他就将在定襄的情形,与令晖略说了说。令晖听完,沉吟片刻,便道:“若说要在汉中寻人,最好的莫过于请陈公子帮忙,就是今天你们在诗会上见过的。他们侯家堡在仇池的势力很大,要寻个人应该不成问题。”说罢,她就让下人取了纸笔来,手书一封信,派人送去给那陈庆之。檀羽见这女公子如此帮忙,大喜过望,对旁边林儿道:“昨天听你说参加了诗会就能碰到许穆之,我还不信,现在虽然许穆之没碰上,却总算有了眉目,真是太好了。”林儿也兴奋道:“可不是嘛,阿兄本来就应该听林儿的,嘻嘻。鲍女公子这样帮忙,阿兄也不能驳她的请求哦。”檀羽道:“好啊,林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令晖见他终于答应,便又道了声谢,然后问道:“几位不知在汉中可有下处?若没有,不如便到府中稍住?”陶贞宝高兴了:“好啊。总比住客栈好。”众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桌上已是杯盘狼藉,方才离去。有下人抬了令晖在前带路,檀羽五人在后跟随,不多时即到了鲍府。这鲍家虽经营邸舍买卖,但家宅却并不奢华。一个两进的院落,七八间房子,装饰也十分简单。这汉中的民居与赵郡又不相同,赵郡的房舍以小巧、紧凑为主,汉中则是大开大阖。鲍府背靠嘉陵江而建,从堂屋过一个地道便可直接下到一处河滩上,真可谓因地制宜。令晖的兄长鲍照此时正在堂屋坐着饮茶,见令晖回来,忙起身过来相扶,说道:“小晖,怎么出去这么久?刚才紫柏山来的信你知道了吗?”令晖道:“知道了阿兄。我还特意请了几位帮手呢。”说着她将檀羽等人介绍给了鲍照,又向檀羽介绍了自己家人,擅羽自然拱手见礼。诸人落座,早有下人奉上茶来。鲍照又呷了一口茶,便与檀羽攀谈起来:“檀公子来汉中,是探亲还是访友啊?”檀羽道:“实不相瞒,小可乃是新任上邽县令苻达的谋士。此行本来是要去太白山有些私事的,因舍妹贪玩,故而拐到汉中来略作停留。”他此时忽然亮明身份,一来是看重令晖温婉的性情,有意结交其家人,二来云雾村正好又与药王坛有关,他这样投石问路,也可看看对方的反应。果然鲍照讶道:“这么年轻的谋士,当真少见啊。不知小晖有没有告诉尊驾,我在太白山尚有一处村舍,到时还要请尊驾多多照应才是。”檀羽点头道声“那是自然。”他迟疑了片刻,又问道:“小可听说这仇池国地界上近年来多有匪盗出没,不知可有此事?”“尊驾说的这事,可真是让人头疼。事情是这样的,这仇池国多山,自古就是汉人与氐羌混居之处,后来鲜卑人慕容吐谷浑率军到此,就在这里统治了羌人,形成吐谷浑部。不知尊驾可知道当年的西凉大乱否?这伙匪盗就是乱军残余,后来逃进大山,又与吐谷浑勾结做了匪徒。国主已多次派兵去讨伐,苦于山中易守难攻,始终没有战果。周围几个县都深受其害,云雾村好好的地方,也被打劫了好多次,你说头疼不头疼。”“原来如此,看来得好好想个办法解决才行。”当夜,众人便在鲍家安寝。次日一早,刚吃过早饭,就听外面人声沸腾。诸人即按事先准备,以鲍照领头迎出,令晖端坐席上,檀羽和陶贞宝一左一右护着她。不多时,便见一个身着袈裟的大和尚率一群僧人走了进来。哪知诸人都担心过头了。那昙无谶大和尚一进门就笑容可掬地对令晖道:“昨日鄙寺弟子真长冲撞女施主之事,实在令老衲羞愧不已,故此今日登门拜访,望乞施主见谅。”说罢便双手合什,宣了一句佛号。令晖在席中回道:“区区小事,怎劳大和尚屈尊亲临寒舍,小女愧不敢当。”昙无谶随即又道:“那惹事的真长,老衲已按门规将其罚去面壁一月,女施主可以放心了。”令晖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处罚如此之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回头看了一眼檀羽。檀羽在她耳边道:“安然受之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令晖点点头,以微笑作答。昙无谶又道:“老衲此番来,除了赔罪,还想邀请女施主在方便时上我们紫柏山一游。听说施主爱好诗文,相信紫柏山的风景也能带给施主无限的诗兴。”令晖道:“承蒙大和尚相邀。只是小女腿上有疾,难以远行,所以……”昙无谶道:“施主有所不知,紫柏山的山道历年皆有修缮,十分平整,施主乘滑竿上下,非常便捷。”令晖犹豫了一下,方道:“那好吧,容小女好好准备一下,届时再来山中叨扰。”昙无谶又合什道:“善哉,那就恭候施主了。老衲这就告辞。”说罢便领众僧离去。诸人这才松了口气。林儿道:“还以为是来挑战的呢,没想到老和尚这么和蔼,比昨天那个让人生气的小厮好多了。”陶贞宝道:“就是啊,紫柏山的方丈,想来也是远近闻名的宗师大德,却屈尊前来邀请女公子,真是了不起啊。”林儿道:“会不会是因为他觉得紫柏山与圣水院不好直接冲突,所以才亲自前来。阿兄,你怎么想?阿兄,你怎么了?”原来此时檀羽脸上并无笑容,而是陷入了沉思。听林儿相问,檀羽道:“昙无谶方丈这样和蔼,那为何他手下的弟子却要去冲撞诗会?如果此事只是那真长个人的行为,昙无谶方丈也不至于亲自来道歉。所以,这起冲突背后,恐怕还有更多的故事。”林儿一听,便抱怨道:“哎呀,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被阿兄一说,又变得好复杂。为什么事情总是这样,真是烦人。”檀羽无奈地摇摇头,“是啊,每个人都为了个人之利在行动,我们从旁人的眼光去看,自然就觉得复杂无比。算了,不去想了,既然紫柏山不是来闹事的,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你们先聊吧,我想去河滩上坐坐。”说罢他便沿地道径直往河滩去了。檀羽坐到河滩上,看着嘉陵江上过往的船只,心中许多感慨便涌了上来。正此时,陶贞宝悄悄走过来坐到檀羽身边,轻声问道:“想什么呢?”檀羽道:“此次从赵郡出发,一路过来,儒道佛三家都见齐了,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是好生热闹。可你看这大千世界,究竟哪一家能主宰它呢?”“自古以来,百家争鸣,谁也主宰不了这个天下,不管哪家得胜,天地都如常地运行。”“不错。依我看,如今的世道与孟荀之世何其相似。儒道佛三家的学问都可说是天地的一部分,不管哪一家都割舍不掉。我虽然已经读了一些书,可于这天下的见识,仍然浅薄得很。要想完成治愈崩坏人心的任务,自问并没有绝对的信心。即便是襄助苻县令镇守一方,我也不敢说有把握。所以为学之人,就必须在融通诸法之后,再慢慢去实践这些思想。而我,就要做这样一个践行者!”陶贞宝揖道:“自魏晋以来,清谈盛行,如王夷甫之流能说会道之人甚众。可是,又有几人能做到学以致用?檀兄愿意做这样一个人,实在令小弟佩服之至。”檀羽也是一笑,轻轻地点点头。陶贞宝却又犹豫起来:“我听师姊说,虽然鲍女公子请了陈公子帮我们寻找两个僧人,可我们还是要自己去太白山调查,所以小弟有一事想求檀兄。”檀羽笑道:“想让我帮你劝劝女公子,让她与我们一道去太白山?”陶贞宝闻言,脸“刷”地红了:“什么都瞒不过你。”檀羽道:“你对女公子的情意大家都看出来了。她虽身有残疾,但意志弥坚,加上那灿烂的微笑,天下最美的女子,莫过于此了。”他沉吟片刻,又道:“要请动女公子,我倒帮不上什么忙,你应该去求你师姊。”说着在陶贞宝耳边低语几句。陶贞宝听后大喜,一溜烟跑了回去。过了一阵,兰英又来到河滩上。檀羽见她来,便问:“她们都准备好了?”兰英笑道:“我就知道又是羽弟你安排的。”檀羽也是一笑:“走吧。”两人回至正堂,便见堂上已备好香案、刀头等物,林儿与令晖一站一坐在那香案之前。见檀羽到了,陶贞宝在旁说道:“开始吧?”林儿便依言跪了下去,令晖不能跪,躬身为拜。林儿口中念道:“皇天在上,后土为凭。我檀林今日与鲍令晖桃园结义,从今后就是好姊妹了,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同生死、共患难,一生不离不弃。”令晖听她这祝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照着念了。于是两人恭恭敬敬拜了八拜。林儿兴奋地起身拉住令晖的手,叫了声:“阿姊。”令晖微微一笑,也回了句:“小妹。”林儿调皮地道:“阿姊,以后我们就要一起走南闯北同游天下了哦。”令晖笑道:“我知道,小妹是想让我与你们一道去太白山。我答应你,随你们去。”林儿道:“哎呀,阿姊跟我阿兄一样可怕,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师弟,你这点小聪明还是不行的。”陶贞宝道:“我这智谋哪有那能耐,这计策也是檀兄替我想的。”众人都向檀羽看去。檀羽笑对令晖道:“此计虽不光明正大,但用心是坦诚的。鲍小姑,欢迎住进行屋,和我们一起未来的旅程。”令晖道:“小女只愿不给你们拖后腿就好了。”林儿道:“阿姊这样的才女,有你在,我们以后只会更有趣呢。阿姊此行,婢子仆人都不用带,我和阿嫂就可以照顾阿姊的行止了。”令晖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其实,之所以答应你们,也是因为这几天我本来就想去太白山的。天火仪式下个月就要举行,正好过去观礼。”林儿道:“天火仪式?就是昨天陈公子说的那个?”令晖道:“是的。不过具体日子还得看天火之神在哪一天降临。”林儿奇道:“天火之神,那是什么神啊?”令晖道:“其实不是神啦,而是看哪一天的天候适合采集天火。具体怎么采集,现在还是保密的呢,只有到时候去看了才知道。”林儿“哦”了一声,双手抱拳,一副充满期待的样子。这时陶贞宝更关心行屋的座位问题,便对綦毋道:“看来你得把行屋改一下了,要多坐一个人。”綦毋道:“那简单,给我两天时间就够了。不过要做行椅就比较麻烦。我想给鲍小姑做一个可以收起来放到马车上的行椅,一副极方便的拐杖。”对綦毋在木工方面的天赋,众人是从不怀疑的。过了几日,新的行屋、行椅、拐杖都完成了。几天内,檀羽则抓紧机会和鲍照好好交流了一下。也因此,鲍照倒放心地将小妹交给了这样一群人,还顺带送了檀羽不少路费盘缠。诸事完毕,令晖便与众人一起,踏上了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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