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她没有经手,父亲的吩咐也只是让她跟进项目。至于合作商是谁,如果不是今天他亲自过来,她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说什么生不生梳?你可是我们安家的财神。”看似开玩笑的语气,隐隐夹杂着心寒的凉意,安瑟不想再演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侧身往里面让一步,“葛总舟车劳顿,还是先吃饭吧。”葛时遇站着没动,颀长的身姿被光影拉得很长,温润如玉的面容,发梢垂下的阴影稍稍盖住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讳莫如深。好一会儿,他扬唇一笑。“安安长大了。”说完抬脚往里面走去。安瑟盯着他挺阔的背影,嘴角有一瞬间的抽搐,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觉得这男人奇奇怪怪的?是当爹了开始傻了吗?她沉了口气,转身跟上。饭桌上,无非就是两边的人聊项目。几乎都是底下的人在说,葛时遇不说,安瑟也不想说,她很饿,只想赶紧把这顿饭吃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她得问问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你走一个试试安之林明明一早就知道合作方是谁,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她?他又是让了多少利,才使得没有婚姻束缚的情况下,葛时遇还愿意不远千里跟安家一起造这个大饼。“安安,吃鱼。”旁边的筷子伸过来,她一顿。“这边的环境和条件都不是很好,你瘦了,虽然工作很重要,但工作之余也要注意身体,不然安伯父会心疼。”“……”安瑟深呼吸一口气,放下筷子。抬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葛时遇,你知不知道你是做父亲的人了?”更何况婚礼当天是他选择放弃商业联姻,那么现在的行为又是在做什么?完全没有任何分寸感边界感可言。葛时遇眉梢微动,“我当然知道,所以?”“……”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安瑟觉得自己刚刚是在揍棉花。她冷笑一声,转头从旁边拿过酒瓶,“知道就好,葛总这么远来视察工作,等会儿应该还要跟葛太太报备吧?那就吃快些,早点回去休息好让葛太太放心。”两杯酒倒满,她端起其中一杯。“我敬葛总。”一饮而尽。葛时遇幽深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复杂难言的情绪都压抑在眸底,隐藏得很好,只让人觉得他这个人捉摸不透。几秒后他端起来喝了,又倒。“没想到安总小小年纪能力这么强,我也敬你。”“……”敬酒,喝就是了。招待本身就是这样。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要有一方带了不纯洁的想法,那么气氛必然会变得微妙起来,喝的酒越多,空气中的浓稠度就会越高。各怀心思的两个人戴着两张假面,嘴上说着虚假恭维的话,一来一往,旗鼓相当。林灵逐渐觉得苗头不太对,暗暗在老板腿上拍了一下。“安总……”“嗯?”安瑟抬起头,尚且清明的眼眸带着一丝丝微红。她领悟到她传递的意思,扭头看着旁边脸色绯红的男人,葛时遇酒量不好,这是业内都知道的秘密,所以今天喝这么多是想讹她么?“葛总,今天大家都差不多了,要不就到这里吧?”她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把酒杯放下。“我让人送你回酒店休息。”“……”葛时遇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片刻后低沉的声音道:“如果我说,我要你送呢?”话音落下,包厢里静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这两位的奇闻秘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现在……葛总这是打算,旧情复燃?但安总刚刚才说过了,他现在可已经是当父亲的人,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当初是自己不要的,现在……安瑟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这男人是疯了吗?转念一想,喝醉的人哪有不疯的。“好。”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林灵,你跟我一起送葛总回去。”葛时遇的助理相当识时务,跟着一起把人扶到酒店大堂之后,就以肚子痛为由跑了,林灵头皮都是麻的,“安总,我……”安瑟的手被男人死死拽着,黑沉着脸道:“你走一个试试?”不要跟他在一起了林灵不敢走,但是留下来似乎也没什么用,这位老总也不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根本就不要安瑟以外的人碰,手劲儿大的,感觉掀一下能把人掀到墙里去。“算了。”安瑟觉得自己脑袋有包,“你在旁边等着吧,我把他弄进房间就行。”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最危险,发疯的狗和喝醉酒的男人,但安瑟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没办法把他扔在这里不管,至少也要把人扔进房间里去。上楼,摸出房卡开房。“到了……”她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手一松,男人瞬间摔进去。安瑟才不想管他到底怎么样,房间里有暖气,左右不会冻死。刚准备走,男人突然抬手拽住她的手腕,撑着门框站起来抱住她,沙哑的男低音,“安安,别走。”“……”“我想你。”“……”葛时遇也许是真的喝醉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下来,还有独属于男人本身的、很陌生的味道。安瑟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伸手推他,纹丝不动。“葛时遇,你不要在我这发疯,你还是赶紧去给你老婆打电话报备一下,你松开!”“老婆?”他像是迷茫了一下。“我没有老婆……我老婆跟人跑了。”“……那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去追回来啊!先松手!”“安安……”葛时遇不听,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怀里按,力道重得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身体里,“对不起……我没有结婚,也没有跟别人在一起,我后悔了……”断断续续的声音,饱含眷恋和懊悔。“安安啊……”“你原谅我好不好?他哪里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跟他在一起,我真的后悔了……”安瑟眉头紧皱,只觉得这人怎么醉话都说得这么没有水平?婚礼当天出现的那个女人不是她的真爱么?而且他们回去之后就结婚了的,这事儿圈子里津津乐道了好久,现在说这些话,不过就是想挂彩旗的说辞……他妈的想挂彩旗就算了,还挂到她头上?男人啊!果然还是挂在墙上最老实,什么人都一样!她重重的一脚踢在他腿上,“松手!再不松开我他妈报警了!”葛时遇吃痛的闷哼一声,安瑟趁机往旁边让开好几步,“葛时遇,我不管你是真醉还是假醉,不要在我面前玩这一套,我们最多也就是还有一层合作关系,我不可能因为你给安家什么小恩惠就出卖自己。”她刚刚把这个男人拖上来用了很多劲儿,呼吸很重。好一会儿才长舒一口气,咬着牙。“早点儿睡吧你!”毫不犹豫的走了。下楼。林灵赶紧迎上来,“安总,你没什么事吧?”“没事。”安瑟舒了口气,走过去从大厅桌上拿了一瓶水,打开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去跟前台交代一声,让他们注意一下,这位身娇体贵得很,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担待不起。”这是给你的补偿她嘲讽的语气说完,率先走了出去,林灵一脸莫名的哦了一声,赶紧照做。回去的路上。林灵开车,安瑟坐在后座。她把车窗开到最大,灌进来的冷风一下直冲天灵盖,连着脑子里的浑浊也跟着吹散了不少,犹豫一会儿才打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