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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儿子樊增祥七年后中举人，十年后中进士，最终做到护理两江总督的高位。而且，樊增祥作得一手好诗，所谓&ldo;近代诗人隶事之精，致力之久，益以过人之天才，盖无逾于樊山（增祥别号）者&rdo;。大儿子樊增祹&ldo;学问切实，高于樊山&rdo;，只可惜天不永年，未臻其至。

一句&ldo;忘八蛋，滚出去&rdo;，竟骂出一位统帅、一位诗人，不得不令人感叹：有味乎斯言哉。有味乎斯言哉。

五、相期无负平生（上）迂琐的郭巡抚

道光二十五年，在北京曾宅作客一年多的郭嵩焘离京回湘，曾国藩作了一篇《送郭筠仙南归序》，末云：

&ldo;孟子曰：&lso;五谷不熟，不如荑稗&rso;；诚哉斯言也。筠仙勖哉！去其所谓扞格者，以蕲至于纯熟，则几矣。人亦病不为耳；若夫自揣既熟，而或不达于时轨，是则非余之所敢知也&rdo;；

&ldo;五谷&rdo;句见《孟子&iddot;告子下》，意即画虎不成不如狗也。说这话的现实背景是郭嵩焘连考两次会试，皆未中式。思想背景则是，他早看出郭嵩焘的性情才学更适于求道论学，作一个具有&ldo;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rdo;的知识分子；而&ldo;去其&rdo;&ldo;扞格&rdo;、&ldo;至于纯熟&rdo;，由此&ldo;达于时轨&rdo;，博取世俗功名，则似非其所长。曾、郭二人，交往有年，相知甚深，&ldo;于是为道其深&rdo;，不作泛泛应酬语；这固然是曾国藩爱人以德的诤言，却也是不幸言中的谶语。二十年后，郭嵩焘&ldo;自揣既熟&rdo;，适逢朝命优渥，派署广东巡抚；本拟拳打脚踢，建勋立业，孰料甫一伸展即受摧折，恰好证实了曾国藩非所敢知的隐忧。

同治三年七月廿七日，楚军克复湖州；明日，克吉安，是为全浙肃清。十月，左宗棠奏以蒋益澧护理浙江巡抚，自己率军入闽，正式履行闽浙总督的职任。其时，太平天国将领李世贤、汪海洋所部会同从苏、赣等地&ldo;窜出&rdo;的馀党，多在福建境内盘踞；左宗棠采取自北而南、由东向西的推土机式战法进行&ldo;追剿&rdo;，太平军且战且退，分别往西、南逃撤。福建之西为江西，省内有本省防军以及鲍超的霆军，防堵尚无大虞。福建以南为广东，省内只有一支战斗力不强的粤军，眼看左宗棠以邻为壑、&ldo;驱贼入粤&rdo;，不免又气又怕。广东巡抚郭嵩焘就数次向中央反映情况，要求闽军&ldo;调派劲旅，严密分布，截其西窜之路，以便方耀等军专顾粤疆，力保完善&rdo;。

一般来说，追杀比围歼易于致力，肃清本境又比消灭全敌易于建功；故左宗棠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这个要求：

&ldo;本省堂奥有贼，不能为邻省代固藩篱；本省腹地渐清，自必与邻省共谋夹击&rdo;；

此为同治四年五月间事；篇首所述&ldo;灵芝&rdo;事件，恰发生于去年。左、郭二人，兼有乡人、姻戚、邻官三重关系，即算不能或者不愿帮忙，神色辞气之间，固然应该委婉一点；而&ldo;不能为邻省代固藩篱&rdo;，则隐然在说&ldo;邻省&rdo;官吏、将领缺乏设置&ldo;藩篱&rdo;的能力，混吃等死，全不称职。然则，一株灵芝惹下的麻烦，真真不小。但是，这句话不过不留情面而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真正印证了传言所谓的&ldo;以兹小故，寖成大郄&rdo;。

在福建追剿太平军，除了左宗棠的楚军以外，还有李鸿章派来助剿的郭松林、杨鼎勋两支军队。郭嵩焘被左宗棠拒绝后，遂将希望寄托在郭、杨二部，希望他们在福建肃清后移师粤东，帮助堵剿。郭、杨未至福建以前，郭嵩焘就已和李鸿章商量好淮军入粤的计划；郭、杨既至，他又与营务处的段起取得联系，并发去借调咨文。这个备用计划若能依约进行，广东军务必不致贻误。谁知左宗棠下手极狠，在肃清福建后，竟然主动上奏，请求将郭、杨二部调派回苏。其摺略谓：

&ldo;兹查由闽窜粤之贼，实只汪逆海洋伙党数万，纵各股尚有漏出人数，谅必无多。（闽、赣、粤）三省合力，或可将此股就地歼除，不致久稽天讨。臣前闻直（隶）、（山）东军务吃紧，捻逆狓猖特甚，时事方殷，似两省兵力宜厚而不宜薄。郭松林、杨鼎勋所部多勇敢之士，所习洋枪炮队必非捻逆所能当；且淮北、皖北之人实居大半，用之北方，服水土而少疾病，得力无疑。臣愚以为：就天下大局而论，直、东为重，闽、粤、江西为轻；就此时贼势而论，闽、粤、江西为缓，而直、东较急。是苏省援闽之军仍应调回苏州，以备曾国藩、李鸿章调度明矣&rdo;；

此时为四年闰五月。北方捻军纵横河北、河南、山东等地，僧格林沁战死，曾国藩受命担任&ldo;剿捻&rdo;总指挥，李鸿章则担任后勤总调度；此即左宗棠所谓&ldo;吃紧&rdo;的&ldo;直、东军务&rdo;。捻军固难对付，但这毕竟是曾、李的任务；近邻广东的&ldo;藩篱&rdo;，他不能&ldo;代固&rdo;，数千里之外直隶、山东的军务，他却设身处地，尽心谋划。如此舍近求远，居心何在？我说，这是一石二鸟的高招。首先，表彰闽军的功劳。经闽军剿除以后，&ldo;窜粤之贼&rdo;，&ldo;谅必无多&rdo;，可见闽军是一支战斗力强、责任心重的劲旅。其次，表彰自己大公无私的美德。中央批评疆吏、统帅，以及疆吏、统帅互相攻击，有个术语叫做&ldo;拥兵自卫&rdo;；意即不顾大势，惟重辖区，前引左宗棠&ldo;不能为邻省代固藩篱&rdo;之语，便有&ldo;拥兵自卫&rdo;的嫌疑。现在，他说太平军馀党应当由福建、广东、江西三省自行了断，请将淮军调离，不要拖了&ldo;剿捻&rdo;的后腿；则显非&ldo;拥兵自卫&rdo;的自了汉口吻，而是大公无私的谋国者胸怀。因此，中枢&ldo;览奏&rdo;，极为欣慰，立即&ldo;谕知李鸿章檄调&rdo;郭、杨回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