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皋听到路金辩白,不由得冷哼一声:“那你且说说,这粮又没入公账,也没进私账那他进了哪里?难道还是进了百姓家的米缸吗?”
路金还没来得及回答,被牛皋拎上大堂的小军抢先说道:“不错,这粮就是进了百姓的口中了!”
路金急忙喊道:“哪个要你多嘴,我自会和牛大人解释。”
原来这三关虽然分做三节,其实也可看做一个整体,一关失守,则三关失守,因此三关主将历来是共同进退,共同御敌。藕塘关地理位置最靠前,既是最危险的地方,同时又是机遇最大的地方,因此金节就动起了经商的心思,至于所得之银嘛,就用来升级三关军备。而茶陵关最靠后,地理位置最安全,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因此三关将多余的粮草物资都存在这关内。
这三关原本是靠朝廷划拨的官田运转,这些官田一般是由政府出面,租给附近的农户,这些租金自然是用来维护三关的日常开销了。可是这藕塘关一开源,茶陵关一节流,官田的收入反而可有可无了。后来正好来了路金这文官,治理民生的一把好手,金节和茶陵关守将一商量,索性将三关所有官田,都交给路金负责了。
这路金自幼寒窗苦读,颇知民间疾苦,加上这三关之中夹着的两城也都开了民田,每年所交税粮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路金索性犯放开手脚,一面劝课农桑,收留大量流民栽种官田,先种地后收租。一面又将库里富裕的粮食拿出一些做种,准许百姓开垦私田,日后打下粮食了再还种子,交税粮。这么一来,路金附近百姓的日子是过好了,只两年时间,这些农户的家底就都翻了两番。路金看此情形也是颇为欣慰,只觉得自己治理建功,教化子民。
可谁曾想,前日竟然收到金节一封书信,言说朝中派来催粮官,要押粮救驾。直到此时,路金才明白过来,关隘之中,军事要地,库中所存的多余粮食不是随意可动的,上面一封大令下,这些粮草就是随时要调走的。可就算是明白过来,路金也没地方变出粮食来啊,只能是去粮仓东算西算,这扣一点,那减一点,才凑出五千士兵一月的粮食。
牛皋听着路金说完,缓缓点点头:“如你所说,你是因为不知关中粮草的重要,所以将这些粮食当作种子发给百姓了?”
路金点点头:“正是如此,因此你可以治路某失职之罪,却不能说某犯了贪污之心。”
牛皋见路金如此,也不多说,起身绕过公案,来到路金身边,伸出大手一把抓住路金背后的绑绳:“那牛爷爷就带着你,咱们去农户家走一走,看一看,要是百姓真的家家福足,良田广阔,饶你一命又有何难,可要是百姓家中无有余粮,关外田地荒芜,那路大人就莫怪牛某锏快。”
牛皋说着拎着路金迈步走出大堂,来到大门前:“还不给爷爷把门打开!”一帮的小兵们急忙快步冲上前,将两扇大门打开。
这将军府自然是坐落在关内主干道一侧,昨晚牛皋进城之时,这粮车也正是停在这里,可此时大门打开,竟然不见粮车,唯见无数百姓在将军府门前站了个满满当当,非但如此,这些百姓或挑担子,或推小车,又或是两人抬着一口小缸。一听身后大门打开,纷纷转身看向门前,一见牛皋拎着路金站在门前,路大人一身罪衣罪裙,这些百姓就要往上冲。
牛皋见此急忙向后一退,闪进门内:“大侄子,帮忙啊,外面都是人!”
这小将也不怠慢,将双指放在嘴中,轻打一个呼哨。就听人群之外马挂銮铃响亮,紧跟着就听有人高呼一声:“都闪开了!马惊了哎!”人群急忙闪开一条道路,就见小将那匹马驮着那一对青铜窝瓜锤闯过人群,来到小将身边,小将身形一侧,接锤在手。两个大锤在手中一挥,继而高举在半空之中,左锤碰右锤,右锤碰左锤,真好似半空当中一个炸雷相仿。
“不怕死的上前来,怕死的都给小爷我闪开了!”话音落下,两锤又在空中相击三下,这将军府门外的百姓见此,不由得倒退数步,将门前让出一片空地。小将冷笑一声,刚欲上前,就见这些百姓竟然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从人群众走出几位老者,也颤巍巍的跪在最前面,手中托起一卷粗布。
小将见此也没办法了,只能回头看向牛皋,牛皋见此急忙松开抓住路金的手,快步走到人群前:“几位老丈,快快请起,不知你们缘何在此围堵府门啊。”
那老者颤巍巍说道:“想必这位将军就是朝廷派来催缴官粮的吧,我们是这三关附近的农户,多蒙路大人照顾,又是借粮又是借地,我们才能在此有条活路,有口饭吃。昨日听关内的子弟说,路大人在粮仓忙了数日,为了凑齐粮草,可我们也知道啊,大人将粮食都发给我们了,哪里还能凑出多余的粮食。好在这几天就是丰收时节了,我们几个老的一商量,索性昨日忙了一天一夜,抢收了一批粮食,前来还陆大人借的粮。”
老者说完,众百姓纷纷身形往一旁闪,露出自己带来的东西,牛皋一看果然是刚打下来的粮米。就听老者继续说道:“方才看将军怒气冲冲的押路大人出来,可是为粮草一事要治罪大人?若是如此,我等这里有万名书一卷,不求别的,但求将军宽限一日,我们这就回去抢收,必能补齐路大人所亏之粮,到时候路大人也能保下一条活命啊。”
牛皋看着门外跪倒的百姓,一个个都眼含热泪盯着自己,只把这糙汉也盯的鼻头一酸,急忙伸手扶起带头的老者:“这位老丈快快请起,牛某也只是军中催粮,无权处置路大人,方才也是一时军粮短缺,气急攻心,才将路大人押出府门,却是牛某之失。”
谁知一旁人群中却有人喊道:“你胡说,路大人一身罪衣罪裙,分明你这是早想杀他!”
牛皋闻言连连摆手,看着周围越来越激动的百姓,牛皋生怕发生什么冲突,急忙转身奔上台阶,抽出腰间短刀,解开路金身上的绳索:“路大人,来来来,你来解释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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