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也喜欢……陛下在臣妾的耳畔蹭蹭。”
蒋琬琰刻意把尾音拖得软绵而匀长,柔缓的嗓子令唐琛心脏猛然紧缩。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连话都说不利索,不得已只好将她稍微推离一点距离,道:“过阵子,朕得亲自走一趟护国寺烧香祈福,届时顺路带你在那附近游玩吧?只咱夫妻俩,不带拖油瓶。”
蒋琬琰闻言,止不住抿着嘴儿笑起来。“也好,反正臣妾一人,便可抵过他们二人加总起来的用处。”
“是是是,晏晏说什么都对。”
唐琛随口应了一句,接着又伸出长指来挑弄她那笔直光洁,仿佛以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脖颈。
蒋琬琰虽已痒得连连缩脖子闪避,可仍旧没有忘记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龙床可以滚,但得优先解决两儿女的事情。
于是,她随即开口劝道:“能够和陛下共同出游,臣妾自是万分高兴。只不过,这种举措偶一为之即可,平时但凡祭祀或者出访民间这等要事,还是应当由禹哥儿这个当长子的陪同。”
唐琛略一颔首后,语气平缓地说:“朕明白的。”
不论前朝抑或后宫,至今皆未有奏请他尽早册立太子的言论出现。可众人却早已心照不宣地,将皇长子唐景禹当作将来的储君来侍奉。
饶是唐琛自身,也对长子寄予极高的厚望。
唐景禹非但资质出众,也肯下苦功学习,几乎可谓是天运之人。但偏偏,他处理起政务来总是差点儿方法,导致唐琛迟迟无法松下紧绷的心弦。
禹哥儿是他们俩共同孕育的孩子,蒋琬琰从未想过要将教养的重责,全部推给唐琛独自承担,因此才有今日这一出的进言。
“臣妾以为景禹这孩子,性情上略有些沉闷。若是继续把他关在这四方宫墙内,恐怕对培养思维的敏捷有所不利。”
她语气稍顿,继而接续说道:“陛下可曾听闻,今年在科举考试里高中探花的裴氏,正是出自京郊一处,名为翠亨村的农家子弟。这裴氏平日里除却读书上学,还得抽空帮着家里种田,学习环境全然比不上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可他反而蒙得陛下青眼厚待,这是为何?”
早在开头,唐琛便对蒋琬琰后续欲说的话语有了七、八分猜测。可他依旧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等她娓娓道来。
“因为裴氏原是身处在社会底层的庶民,他笔下的文章能够真正的苦民所苦,而非无病。所以,臣妾以为应当适时增加禹哥儿的历练,拓展他的眼界。”
末了,蒋琬琰复又似小女儿着撒娇地攀上唐琛的宽肩,道:“臣妾只会出一张嘴,剩下的还得劳烦陛下慢慢摸索。”
唐琛修长的颈项顿时被她髻上的金步摇,扎得隐隐作痛。但与此同时,娇妻这副憨态可爱的模样,也扎得他身骨深处酥麻一片。
他边探出手来取下那只碍事的步摇,边询问道:“娴姐儿呢?你可有何想法。”
蒋琬琰由著唐琛轻手轻脚地摆弄她的头发,自己则安静温驯地依偎进他的怀中。“娴姐儿本性并不坏,只是跳脱了些。倘若能替她找到个适龄的玩伴,想必上起学来便可增添不少乐趣,也不至于成天盘算着逃学了。”
唐琛听罢,不由屈起食指,在她小巧圆润的鼻头轻轻扫过,“你倒是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
停顿半晌,他又开口道:“国内的官学从未明言禁止女童入学,但绝大多数的父母皆对男女共学的制度无法接受。若能率先在宫廷中置办女子学院,倒也算是为民间的学界抛砖引玉,只不过——这件事牵涉甚广,还需从长计议。”
蒋琬琰听后并不气馁,反倒温声宽慰道:“起初咱们可以先从较小的规模做起,此后再慢慢扩张,毕竟凡事总得有个开始的嘛。”
她的声音本就细软,此时再一放柔,便像极了办那事儿时的嘤咛娇啼声。偏生这女人还颇为故意地,说着容易引人想入非非的话语,“陛下那么厉害,肯定能做到的。”
唐琛不禁轻啧一声,语带玩味地开口道:“晏晏,你真应该庆幸朕不是玩物丧志的昏君,否则……”他略生薄茧的大掌,不知何时早已攥住她的衣带,只消一用力即可解开。
“等等。”
蒋琬琰忽而出声阻止,并且拨开他的手说道:“娴姐儿人呢?我先去看望一眼,也好安下这颗心。”
唐琛闻言当下,眉宇间登时显露出几分不情愿。
那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猴急,而是每回见到娴姐儿,唐琛便觉心情复杂,头部疼得几欲断裂开来。
小公主唐景娴的相貌,当真应了他当初随口胡诌的玩笑话,生得与蒋琬琰极为肖似,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对此,唐琛本来是十分欢喜的。
直到年仅五岁的小公主,顶着那张和她母后足有七分相似的脸孔,成日在宫中为非作歹,四处生事儿,他才终于忍不住动了肝火。
最为要命的是,小公主不仅仅是遗传外形,还承袭了蒋琬琰那股浑然天成的娇气,仿佛生来就应该得到众人的怜宠。令唐琛是有气无处发,只得硬生生憋回心中的怒火。
眼下,这副窘境再度重现。
唐琛下旨令公主罚抄心经五十遍,虽说遍数听着吓人,但由于其全文仅有二百六十字,比起那些动辄上万字儿的女则女诫,简直好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