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出去走走。&rdo;雷海城头也不回往前走。
他脸色白得异常,面无表情。冷寿虽然担心他的伤势,也不敢贸然阻拦,只叫随行兵士让出匹马。&ldo;你腿上有伤,骑马方便些。&rdo;
雷海城没有拒绝,只朝冷寿点了点头,上了马,慢慢驰去城门。
守城将士见是雷海城,只道王爷是要出城打探敌情,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打开了沉甸甸的城门。
深夜里,雷海城一人单骑奔行月光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牵着缰绳,任坐骑随意驰骋。
只要远远地离开十方城就好……
尽管已近夏季,边塞夜半的风依然寒冷强劲,湿透的衣服被大风吹过,像冰片贴在了身上,手脚却开始发热,脑门更昏沉沉的,隐隐涨痛。
发烧了……雷海城摸着滚烫的额头,四下张望。刚才无意识纵马奔跑,此刻竟置身一片山岭脚下。周围林木稀疏,十分荒凉,偶尔还听到几声狼叫。
遥望前方,远处一条河流闪着银暗光芒,静静流淌。
他记得,从湛飞阳卧室的地道出来后,他就是在这附近遇上西岐伏兵血战一场的。难怪有几头狼在不远处巡回,估计还在寻觅西岐兵士的残骸为食。
从这里,应该能绕过坎离城,进入西岐境内。不过如今,他最需要好好休息,等退了烧,周身伤势愈合了,再去西岐。
饿狼的眼睛,像碧绿的鬼火,在夜色中幽幽发亮。
雷海城忍着越来越严重的晕眩感,望见左近有片丈许高的背风岩石,赶着马匹过去。
怀里的火折子早被浸湿,无法生火,他从附近搬了些石块在身边围成半人高的壁垒,万一饿狼来袭,也能稍事抵御。
靠在岩石上闭目假寐。脑海里万念纷沓,哪里睡得着?
好几处伤口之前浸泡了水,痛痒起来,周身的热度也在不断上升。他支住重得快抬不起的脑袋,微微喘息着‐‐
&ldo;嗷‐‐‐‐&rdo;刺耳的狼嚎近在咫尺,令人浑身鸡皮直立。
雷海城一凝神,已见到几点绿光在石块外围游离,雪白的狼牙滴着涎水。
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匕首,入袖抓了个空,才想起匕首已经被他沉入湖底。雷海城反手从地上抓起把沙砾,振臂挥出,正中两头狼只眼珠。
狼只被打瞎了眼睛,更是扑腾着尖声嚎叫,狂态大发。雷海城勉力打起精神,站起身与狼只对峙。就听车轮辘辘,一辆马车由远及近。
这深更半夜,又是荒山野岭,会是什么人?
雷海城警觉地眯起眸子。驾车之人似乎也听到了狼嚎,点起火把。
火焰在大风里跳动着,照亮了驾车人清秀的脸。
相隔还有十来步远,雷海城仍一眼认了出来,脱口道:&ldo;公子雪?!&rdo;
稍一分神,竟没看见那两头狼只攀上了石围,等鼻端闻到股腥风,两头饿狼一上一下朝他猛扑过来。
钩索缠上一头饿狼颈项,双手一勒,狼头扑通掉地,脖子断口里鲜血直飙。可下面受伤的那条腿却慢了一拍,被狼只锋利的前爪撕破了裤脚。
&ldo;小心!&rdo;冷冷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雷海城暗藏鞋尖的铁刺还没有踢到狼只,一只细长的手掌已横过他面前,扑哧插入狼腹。
纤瘦的五指全部没入狼只皮肉,直至指根。狼只狂嚎着蹬了两下腿便气绝。
缓缓地从狼身抽回手,鲜血就从五个深深的手指孔里喷出,溅上那人素净的衣衫下摆。那人蹙了下眉,拿丝巾抹净满手狼血,才看住雷海城的腿。
&ldo;你的腿受了伤?&rdo;他的语调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再关切的问候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冷冷的,跟他的目光一样冷淡。
雷海城已经呆住。在此时此地见到本该在洛水逍遥的公子雪已不可思议,再看公子雪浮光掠影般的身法……
跟公子雪对视片刻,雷海城终于苦笑:&ldo;你果然会武功。&rdo;
呵,又是一个刻意隐瞒欺骗的&ldo;朋友&rdo;……
也许是看到了雷海城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哀伤笑容,公子雪眼中的冷漠略微起了波澜:&ldo;雷海城,有些事,你不知道比较好,我才瞒着你。&rdo;
&ldo;我也没有打探别人秘密的兴趣。&rdo;雷海城摇着头,收起钩索,正视公子雪:&ldo;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杀死王寨主?他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要你下那样的毒手?&rdo;
公子雪目光幽冷也盯住雷海城,半晌才冷冷道:&ldo;他没有得罪我,只怪他运气不好。至于理由,你没必要知道。&rdo;
碰到这么个不可理喻的人,雷海城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