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的目的不在于帮他,”赵怡执白落下一子,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安静弹琴的人,“但他很听话,如果你只是喜欢那样的脸,留在身边也未尝不可,至少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赵怡话中有话,赵恒问道:“你想说什么?”
“上回我陪苏岂去看病,发现他的病不像单纯的风寒,就又找那欧阳大夫问了问,结果问出不少内情。”
“那欧阳却守口如瓶,你怎么让他开口的?”赵恒问。
“这么说,你也查过。”赵怡道,“那便是你的方法不对,欧阳却身边那个叫长青的少年,是他的软肋。”
赵恒闻言沉默下来。
“欧阳却把什么都说了。”赵怡把棋子放回棋盒,语气变得有些冰冷,“关于苏岂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柳缙珩的琴音时而婉转,时而轻快,但他始终低头认真弹奏,也不知是听不见两人谈话,还是装作听不见。
赵恒望着他的身影,良久地缄默不语,赵怡瞥了他一眼,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你都知道。”
赵恒点点头。
“既然都知道,还把他放在身边?”赵怡笑了笑,眼底的神色却冷,“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赵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忽然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看来你今天是来逼我的。”
“不是逼,是劝,”赵怡面无表情,用下巴点了点柳缙珩,“他长得很像苏岂,你难道不喜欢他么?”
赵恒看柳缙珩一眼又收回视线,淡淡道:“长得像又如何,你会因为一个人长得像韩修,就喜欢上他吗?”
赵怡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低声道:“可是我听说,你挺宠他的。”
“我只是想试试看罢了。”赵恒似是想到了什么,沉默起来,过了会道,“苏岂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转眼到了十一月,天气变凉,宁王府按惯例赶制冬衣,京城最好的布庄送来了衣服料子,傅文博一一拿给赵恒过目。
赵恒对衣食是不甚讲究的,随意看了两眼,就让云锦拿主意,还命她把料子送到玉溪苑,让柳缙珩挑几个自己喜欢的。
以往这样的东西,赵恒都是让人先送到兰苑给苏岂挑的,尽管那个清隽的少年大多时候看也不看一眼。
云锦在赵恒身边伺候多年,明白他对苏岂倾注了多少感情,不相信这样的感情会说厌倦就厌倦、说放手就放手了。更何况柳缙珩和苏岂长得那么像,如果张恒已经不喜欢苏岂了,何苦找一个相似的人放在身边?
王府里的人除了秦苍,就属云锦是向着苏岂的,尽管她和苏岂交集并不多,但打心底里同情少年。
苏岂刚和王爷在一起的时候,丝毫不肯服软,常闹得赵恒大发雷霆,最后受伤的往往又都是他自己。即便如此他仍是宁折不屈,似乎永远也学不会低头,王爷对他毫无办法,又只好温言软语的哄劝。
或许连王爷自己也没有发觉,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什么时候对人低声下气过?也就是苏岂才能让他如此。
他们相处的两年时间里,看似是苏岂百般忍耐,实则是王爷在一步步退让,退到了边缘,苏岂从未变过。
既然王爷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会这么容易的就喜新厌旧了吗?
云锦手里捧着衣料,迟疑着开口道:“王爷,这料子……柳公子挑选过后,还送去兰苑吗?”
赵恒蓦地望向她,云锦垂下目光,她知道这么问不合适,但若她连都不问,这府里还有谁能为苏岂说句话。
“不必了。”赵恒语气很淡,“往后都不必送了。”
云锦心里一震,半晌不知该如何回应,犹豫好久,最后才小声应了句“是”。
入夜的时候,赵恒在玉溪苑用晚膳,厨子上了道糖霜点心,赵恒尝了一口,接着夹了个放进柳缙珩碗里。
柳缙珩一声不吭地吃完了,而后对赵恒笑了笑:“太甜了。”
赵恒闻言一愣,心里泛起些无奈和苦涩,眼前的人不喜甜食,不是那个人,他却似乎总是把这一点忘记。
柳缙珩察觉赵恒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不高兴,连忙换了话题,赵恒却仍旧是那样神色淡淡的。
柳缙珩初住进宁王府的时候,也像府里其他人一样,以为赵恒是真心喜欢他的,可后来他得知了苏岂的存在,再后来,他发觉赵恒看他的时候,总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那种感觉微妙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