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风从背后把方征紧紧抱在怀里,尽力要似他舒服般,很温柔,这让方征稍微有些愧疚,下次自己一定……
不对,什么下次,不能再有下次了!方征只想仰天长叹一头撞墙,然而还没等他哀叹意志力的薄弱,忽然感到背后那处旧伤疤……他大脑就像点了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完后一片空白。
在那暴风般的余韵中,“连风”沙哑的嗓音在方征耳边呢喃着舒适坟哼声。方征眩晕后一把推开连风,音调不稳还带着些怒气,“给我滚下去——”
子锋刚才正高兴得很,忽然被那样推开,就像从温暖的地方被推到了冰天雪地外,可怜巴巴地拖长腔调:“征哥哥——”
然而这回方征硬下脾气,无论对方怎么求饶委屈,都绝不松口,那伤疤是他的逆鳞。
真是太过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
他的确对男人有感觉,也不讨厌连风,可是他内心不安,连风身上有种他看不透,却直觉很深隐藏着的,很黑暗的东西。再说他又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对人卸下心防,任人肆无忌惮侵入他亲密的私人空间中。
子锋只好离开床榻,他眼中带着余烬,渴慕却又伤感地望着方征,低声道:“你的心肠,是铁石做的吗?”
对,方征很想这样回答,然而看着连风那双孺慕痛苦的眼睛,竟是没法斩钉截铁地说出口。方征不得不转过了头去,他不会如此快给连风答案,他自己也没想清楚。
方征沉默地攥紧拳头,背对着他不发一言。子锋定定站了一会儿,忽然漏出一声短促自嘲般的笑声,随即大步跨开,从窗口翻出去,很快脚步声就听不见了。
方征平息着浑身翻涌的暴躁气息,良久才松开满是汗水的拳眼,他把头埋进枕头里,疲惫地喘息着。对于和“连风”纠缠暗涌的情愫,他思绪混乱不堪,一筹莫展。
“父亲,告诉我,”方征在黑暗中乞求道,“我该怎么办……”
他像是站在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理智告诉自己应该退步抽身,可是感情却更渴望在孤独这么久之后,能真心交托给连风这个已经逐渐占据他心房的孩子。
在这个孤独蛮荒的时代,他已经一个人跋涉了太久,他多想能有人同行。如今来看,连风是最接近那里的人。然而方征还是无法完全放心。他被自己的直觉搭救过很多次,尽管这次他希望那种不安感是错误的,却还是选择了谨慎行事。
方征第二天早上被敲门声惊醒,他听得出外面是谁,打开门,仆牛站在门口扇动着鼻翼,皱眉道:“一股麝腺味道,你昨晚搞女人了?不对,你不是不喜欢女人么,你搞男人了?你眼睛那样,还带九黎那么多男人回来——”
仆牛这些年说话清楚了些,但他没有鼻子耳朵,还是漏风的。
方征毫不客气打断他:“瞎说什么。没有搞。你有什么事吗?”
仆牛顿道:“昨天那个叫连风的小子来到我那里——”
方征心中一动,这是他很关心的问题,他急忙问仆牛,“我眼睛看不到,你给我说说,他的长相有变化吗?”
“他瘦了些,”仆牛纠结道,“但他的脸好像有点奇怪,倒像不像的,让我想起一个死人。”
仆牛还不知道子锋杀死大青龙的事情,在他心里子锋就是个死人了。
但是方征却误会了,他以为仆牛的意思是连风肤色苍白或是营养不好,像死人,心中想起昨晚把他赶走,涌上一阵愧疚,也不知“连风”那么晚出去会不会着凉。
既然仆牛都那么说了,连风的脸只是瘦得比较多吗?坚持说他完全变了一张脸的九黎战士骨牙,可能只是说话夸张?
方征想请连风再来一趟,多见几个人,忽然又想到他昨晚算是和“连风”暂时闹翻了?哪有那么快和解的。难道连风没有一部分责任吗?说了让他不要乱动不要乱摸,结果他倒好,不但该碰不该碰的都碰,还一副多无辜的模样。
“那小子,很厉害啊,杀了我好些虫子。”仆牛道。并不知道子锋连三苗虫的老祖宗都杀了,这些小的根本就不在话下。子锋身体刚从壳子里出来不久,身体还没有恢复到最巅峰的时期,却仍然能战过仆牛,再过些时日就更不是对手了。
“不打不相识。”方征随口道,“他要在外围布置铃铛,你有空就帮着他点……就当是帮我,”方征心一软,低声嘱咐,“帮我看顾一下他。”
方征始终没法真正心硬,依然在乎连风的安危,不管要发展什么关系,亦不管方征内心对此抵触与否,又或者连风还藏着什么黑暗的秘密,连风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深的羁绊和牵系,他无法真正抛下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