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一听,好嘛,马齐这老东西,把所有的事全都包揽了。而且明白告诉自己,他也要&ldo;撕掳&rdo;一下。话中套话,还有第一第二的两个把柄;又提醒自己,只要管好九门就万事大吉。他的话虚中有实,实里带虚,似讽似劝,又无隙可乘。隆科多真想一刀宰了他,可一摸身上竟没有带刀。他又想,当年马齐就押在他顺天府的牢狱里,那时为什么没想到,用条土布袋黑了这老说什么全都晚了,只好搬出八爷来壮胆:&ldo;哼,我心里没凉病,也用不着害怕吃凉药。我已经派人去请廉亲王了,我们三人共同商量,还不算&lso;合议&rso;?&rdo;
马齐寸步不让:&ldo;用好哇!方先生也是上书房的,还有怡亲王呢,干脆都请来好了。&rdo;
&ldo;十三爷病得很重,就不要惊动他了吧。&rdo;
&ldo;十三爷昨天去了丰台大营,他能去丰台,就也能到畅春园。八爷不也是有病了嘛。两位亲王能够带病议事,我们俩身上的担子不也可以轻一些吗?&rdo;
隆科多紧张地思索了一下,又说:&ldo;那么,请三贝勒也来吧,他是坐纛儿的阿哥嘛。我们议,由他定。这总行了吧?&rdo;
这两个人,一满一汉,都是宰相,也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别看他们二位说话时声调平稳安详,好像是在心平气和地商议,可心里早就恨得咬牙切齿、剑拔弩张了。他们各不相让,寸土必争,句句带刺,话中有话,已到了图穷匕首见的关头。就在这时,十三爷允祥带着张雨来到了露华楼上。
马齐高兴地说:&ldo;看看,十三爷不请自到了。&rdo;他连忙上前打千请安。隆科多也只好站起来行礼,一边还笑着说:&ldo;十三爷到底是年轻,怎么说好就好了?&rdo;
允祥沉着脸走到上首说:&ldo;有旨意。马齐、隆科多听宣!&rdo;
两人忙伏地叩首:&ldo;臣恭请万岁金安!&rdo;
&ldo;圣躬安!&rdo;允祥向下看了一眼又说,&ldo;圣驾于昨晚已到京城,在丰台大营驻驾。命我传旨:着马齐、隆科多即刻到丰台见驾。钦此!&rdo;
一听圣驾已到北京,隆科多和马齐两人都不觉愣了。他们对望了一眼,又连忙叩头谢恩。隆科多想,好你个马齐呀,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不是给我摆圈儿跳吗?马齐却是另一种想法:嗯,看来老隆是在试探我呀!他既然知道圣驾已经返京,还和我来这一套,是想抻抻我的本事,看我能不能办好这差使吗?告诉你老隆,你看错人了。我马齐早在你当顺天府尹的时候,就人阁为相了。老朽不才,但比你见的世面多!你想给我玩儿把戏,算你找错门了。
允祥见他们二位这模样,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还是带着微笑说:&ldo;怎么,二们宰相还在钻牛角尖吗?&rdo;
马齐说:&ldo;怡亲王,外面的情形,您全都看到了。隆大人一声不响地便要来换防,我职责所在,能不出来说话吗?我们俩就是这么点过节。&rdo;
隆科多不和马齐正面说事儿,却咬定了刘铁成:&ldo;我这不是来和你马齐商量的嘛!他刘铁成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他怎么可以张口就骂我呢?谁是他的后台,大家自己心里有数好了。&rdo;
允祥抬腿向楼下走去,马齐和隆科多也只得紧随其后。允祥边走边说,似乎是漫不经心,可话中却带着指责:&ldo;你们都是大臣,有什么事可以商量着办嘛。就是有了不同的想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八哥、我、还有两位皇阿哥都在京城,这里还能翻了天?刚才我进来时,已经训斥刘铁成了。我告诉他,园中的侍卫亲兵们要各归岗位,不准集结!你们两人的争执,我看就算了吧,和气致祥,和气生财嘛。舅舅,您说是不是?&rdo;
隆科多正在想着怎样在皇上面前为自己开脱呢,十三爷刚才的话他根本没听见。现在问到了头上,他不知怎么回答:&ldo;是是是,奴才明白。&rdo;
他们刚刚走到园门口,就见一乘大轿落下。八爷允禩从轿中钻出来,他一见允祥已经先他一步来到畅春园,心里猛然一惊:哎?允祥不是在病中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允祥却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打招呼:&ldo;八哥,多日不见了,听说你也在病中,怎么今天这样巧,我们偏偏都到这里来了。我是来传旨的,不便向八哥请安。皇上已经回到京城,现在正要召见马齐和舅舅他们。你也是议政王大臣,既然遇上了我,是不是也一齐去见见皇上啊?&rdo;
老八一听这话,却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心想:我刚刚计划好了的事,怎么又被打乱了呢?
五十六回 十三爷谈笑解兵危 廉亲王强词遭黜斥
隆科多和马齐二人正在争执,十三爷允祥来到了这里。他不显山,不露水地就处理好了这二位大臣的纠纷。来到畅春园门口,又恰巧遇上八王爷允禩。允禩本来就是为这事来的,可是,他晚到了一步,已经计划好了的夺权阴谋,也只得以失败告终了。听见说皇上已经回京,并且要在丰台大营里召见大臣们,他愣怔了一下,可&ldo;因病不能去&rdo;这话,却没敢说出口来。
允祥此刻还有事要办哪!那不,李春风早就在等着他了。此刻,李春风见十三爷出来了,便连忙跑了过来,打千请安:&ldo;奴才叩见十三爷。听说您要见我?&rdo;
允祥笑着说:&ldo;你不是在西山的锐健营里当差的吗,跟着十七爷还好吗?怎么又到了步兵统领衙门?现在你十七爷去了古北口,你既然回到京城,又听说我病着,就舍不得去给我请个安?真是谁养的狗看谁的门了!&rdo;他说得十分轻松,也十分亲切。
李春风忙说:&ldo;十三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奴才哪次调差,不是经您亲手批的札子呢?我先去了云贵,又回到北京。一回来,头一件事就是给您请安。可是,我到王府里去了几趟,府里人都说您正病着,说什么也不让奴才进去。唉,谁叫奴才职位太低呢?哦,今儿个奴才瞧着爷的气色……&rdo;
允祥一笑打断了他:&ldo;算了,算了,别说这没用的话了,让我看看你的兵。他们都是你今天带来的吗?&rdo;
&ldo;是。&rdo;
&ldo;一共是多少人?&rdo;
&ldo;回十三爷,一千二百人!&rdo;
&ldo;嗯,好!&rdo;允祥巡视着畅春园门口,这里聚集着四个方队。方队里的兵士们纹丝不动地站着,整整齐齐,很是威武,允祥边看边说,&ldo;兵带得不错,满有规矩嘛,你真出息了!&rdo;
&ldo;这都是十七爷的教诲,十三爷的提拔。奴才自己有什么本事?&rdo;李春风赔着笑脸说。
允祥也笑了:&ldo;好,你这碗米汤把爷还真灌晕胡了。爷告诉你,带兵要讲两个字,一是要&lso;严&rso;,一是要&lso;爱&rso;。你瞧瞧,这大热的天,怎么老让他们站在毒日头底下呢?去,传令给你的兵士,叫他们都上那边大堤上歇着待命去!&rdo;
。扎!&ldo;
李春风单膝一跪,答应一声,便跑过去下了命令。兵士们一听,&ldo;嗷&rdo;地一下,便分散跑开了。原来弥漫在这里的肃杀气氛,也在这声欢呼中烟消云散。隆科多不高兴了:这李春风怎么这样不懂规矩?身为带队的牙将,连本官也不问一声,说散就散。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九门提督吗?他脸色气得煞白,可是,又不敢当着允祥的面说出来。而允祥好像根本没见到似的,为自己轻易地处理了这一触即发的局势感到欣慰。他不敢在这里多停,便连声招呼大家上轿。隆科多也只好跟着允禩、允祥的明黄大轿,来到了丰台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