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低着头,默不作声了一会,回答那老人说:&ldo;我阴气太重,怕伤了你家里的孕妇。&rdo;
陈峰额头渗出汗来,心里突然明白过来了,也不由得不信女孩说的话了。那拦在门口的老人,就暮的描述,分明是就是自己半年前去世的岳父的样子,而暮口中的孕妇,就是自己的才怀孕一个多月的妻子,由于刚刚被确诊怀孕,都还来不及告诉别人,只有他们夫妻两个自己知道。所以也就间接得证明了,暮,的确是个身怀异能的女孩,这个女孩子看来真的不简单。
他擦拭了下额头的汗,对暮说:&ldo;你等我一下。&rdo;便进了房,并随手拿了件妻子的毛衣,带了点钱和身份证。出来的时候把给衣服递给暮,嘱咐她夜间寒冷叫她披上。
然后,陈峰转身毕恭毕敬得对房门口的空地鞠了个躬,嘴里说道:&ldo;爸,我会好好照顾小梅的,您老放心回去吧。&rdo;他话音落下后不久,一阵夹着灰尘的风扬起,卷着树叶,落到他不远处的脚边。陈峰一阵惊憾过后,试探性得问暮:&ldo;他老人家走了吗?&rdo;暮没做声,垂着手,默默点了点头。
陈峰带着暮去了车站,在他得知暮的确和常人有异之后,心中便作了决定,要带她去一个地方,那里住着他的姑婆,一个已经已经八十岁多的自梳女。姑婆出生于民国时期,在那个有着浓郁世代特色的年代里,女孩子出生都要请个瞎子给她算算命。姑婆的母亲挪着两只小脚,颤颤巍巍得走到村口,请来了当时名声极其显赫的李瞎子。结果李瞎子到了家里也不多说话,叫人把婴儿抱过来给他瞅瞅。孩子抱过来了,李瞎子就翻着两只死鱼眼睛,似看非看得瞅了一眼,又拿手摸了摸婴儿手上的掌纹线便大惊失色,赶紧又要来了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以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家人都懵掉了,赶紧问他出了什么事,李瞎子翘着胡须拉着苦瓜脸,唉声叹气得说:&ldo;她是全家人的克星,若要保得全家安宁,那她必须自小立志不嫁人。&rdo;当时,李瞎子是本地最有名的神嘴,做父母的便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于是从小就让陈峰的姑婆养了辫子,五岁那年择了个良辰吉时,在众多亲友的见证下,把一条长辫子盘成了髻子,完成了自梳的仪式。说来也怪,姑婆似乎自幼对这样的命运逆来顺受,恪守着承诺一辈子没嫁人,却也不见得有过半句怨言,几十年如一日,即使是在&ldo;扫四旧&rdo;的特殊时期,她宁愿被人关在牛棚里,也不愿意学着其他的自梳女,将辫子铰了,髻子拆了,恢复自由身。姑婆从自梳开始,便不可以和家人住在一起,而是住在一个叫做&ldo;姑婆屋&rdo;的房子里,里面住着其他寥寥几个同样不肯&ldo;回俗&rdo;的自梳女,而因为年岁已久,现在那些自梳女都已经去世,唯有剩下陈峰的姑婆一个人。自梳女死后是不可以落丧到原先的娘家墓地里,要么死前花尽一生的积蓄,去花钱去买个名头,这样就可以和早已死掉的陌生男子买个夫妻名分一起落丧。但大部分自梳女一生没落下几个钱,便清清冷冷得落丧在姑婆屋不远的地里,作为最后一个自梳女,姑婆便一个人住着姑婆屋,守着不远处寥落的几座坟。
陈峰小时候听见姑婆的遭遇总是觉得很费解,但是又觉得这是个人的选择也无可厚非。谁知道有一次他的爷爷遭了中风,全家人急得要死,倒是陈峰的奶奶很是镇定,让陈峰的父亲包了一辆车,去了那个偏院的山村接来了陈峰的姑婆。姑婆风尘仆仆得赶到以后,也没多说什么话,摆了摆手,叫大家都出去,然后关上了门,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和陈峰的爷爷说了会话,又从口袋里摸出个药丸叫他吃下去。据陈峰爷爷健在的时候说,他很快便沉沉睡着了,睡着睡着便去阎罗殿里走了一圈,牛头马面来扯他的衣服,他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让他把衣服给它们。他便脱了衣服照做了,结果衣服一扔,就觉得有谁大力气得抓了他一把,猛然从幻境中清醒,睁眼一看,姑婆皱着眉头急切得看着他,见他醒来,便长长得舒了一口气。据陈峰的奶奶说,那天姑婆走的时候满脸疲惫,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而陈峰的爷爷却从那天起身体慢慢得好起来,又精神抖擞得在世了十年。
陈峰每次听大人说起这件事,就对姑婆充满了敬畏和崇拜,以至于都不怎么敢和她接触,但内心却觉得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所以在意识到暮的与众不同之后,他决定将暮带到他姑婆那里,他有种预感,这个女孩暮和他姑婆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类似的地方,但他又说不清那是什么,不过眼下,或许把她带去姑婆那里收养,已经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对于他的安排,暮既没表明认可,也没表明非议。她顺从得跟着陈峰坐上了去那个地方的火车,两只手安静得交叉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苍白的皮肤里透出一丝营养不良的前兆,她侧身看着窗外那一排排景色的倒飞而过,眼神安静得如同一池清水,读不出激起一丝心情的涟漪。谁也不知道,要去的那个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情,而现在有人知道了她的秘密,以后她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魅眼传说之降妖针
三个小时候的火车车程,一路的颠簸,车厢内的不断喧嚣着,时间在倒记中过去,陈峰偶尔打量一眼暮,发觉这个孩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的心里藏着如此深沉的秘密,可表面却又是那么的安静,形成了如此巨大的反差。陈峰用手扶了扶眼镜,将头转向暮的目光一侧,看着窗外,也慢慢得开始陷入沉思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