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上仅次于剑道院的,是穿着雪青色校服的健体院弟子,就是所谓的体育生,个个身高在新生里都是拔尖的,气势和剑道院不相上下。再往右就是明黄色的法学院,主要包含符修、阵修和法修,配色和服饰倒是有点像以前僵尸片里的道长。淡绿色的是医学院,毒修、药修、医修的家园,宗门侧山的那一片灵植园就是为他们开的,据说打起架来那是一个百花齐放、毒气熏天。灵兽院的校服是墨绿色的,这颜色似乎有安抚妖兽的功效。某些新生自带了灵宠,有几只神似现代培育的品种,陈颂声甚至看见了两头哈士奇嚎叫着奔跑。至于御宝院、音乐院、天机院,三者的校服颜色分别是浅灰色、水红色和靛蓝色,人数上虽比不过其他院系,却也各有各的特色。尤其天机院,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肾虚感。陈颂声默默混入了剑道院的大队伍,排在最末尾,左右打量其他院的弟子。不知为何,他没瞧见昨日分别的五人组,连同在剑道院的邹静都没个影子。八个院系围成一大圈,将中间的空地留了出来。时辰一到,钟声奏鸣,三道人影自问道殿里缓缓走出,出乎陈颂声意料,除了中间那个白发老头,剩下两位竟都是熟人。一个是身为道友会会长的未先雪,另一位则是他昨日在百货街遇见的执法队队长蔺尘想。前者今日一身雪白衣衫姿然俊逸,方一出现就在人海里引起一波惊呼,后者则板着一张脸,目光冷冷扫视众人,便将刚才引起的闹声全数压了下去。仙风道骨的长髯老头走上中心讲台,清了清嗓子,“各位弟子们早上好,很荣幸能在这个美丽的季节与你们相聚在望微门,大家凭借自己的努力从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陈颂声正眯着眼睛认真摸鱼,却听见后方有人轻哼一声,像是刻意附在他耳侧道。“呵,还以为多厉害,考个一条优美的人形抛物线直觉告诉陈颂声,身后那人阴阳怪气的就是他,但为了防止误伤,他还是扭头回去看了看。刚一回头,陈颂声就对上一双充斥着不屑与嘲讽的眼睛。那双眼的主人是个男性修士,薄唇宽嘴,两侧颧骨高高飞起,眼尾上吊呈三角形,下巴有些后缩,生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见陈颂声看过来,他当即就翻了一个白眼,“晦气。”乍一看这张脸,陈颂声还真没什么印象。眯着眼盯了好半晌,直把对面那人看毛了,怒气翻涌,抬着下巴就凑上前来,对着陈颂声阴狠一笑,“呵呵,别以为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就能让我放过你。”“你的那副嘴脸真是可憎至极,让我作呕!没想到我也会考进望微门吧?”那修士凑得太近,陈颂声不免蹙眉后撤了半步,却被那刻薄男误以为是惧怕的表现,后者随即有些得意,又伸长了脖子过去,“怕了吧?怕了就给我小心点……”眼看着那副大黄板牙越凑越近,陈颂声烦都烦死了,一把推开他嫌弃道:“别老把脸贴过来,你门牙上有菜。”刻薄男:“……”他慌忙后退一大步,背对着陈颂声从袖里掏出小镜子,左右寻了半晌没找到他所说的菜叶,于是这才反应过来陈颂声是在戏弄自己。刻薄男气得头皮发麻,正要怒气冲冲地回头找人说理,却发现身后已经没了陈颂声的身影。后者早就趁他照镜子的功夫溜走,只留刻薄男一人在原地无能狂怒。能躲就躲,这是陈颂声第三信奉的真理,一般用于他懒得计较的时候。好在剑道院的弟子是真的多,足够他在后排游来游去而不被所觉,顺势晃悠到另一头的队末,陈颂声继续选择低调摸鱼。啪嗒。一颗石子滚落脚边。陈颂声没理。啪啪嗒。两颗石子滚落脚边。陈颂声还是没理。后头那动静停滞一阵,紧接着啪啦啪啦啪啦啪啦——一大把石子前仆后继、蜂拥而至地来到了他脚边。陈颂声终于回头,视线里透出五分不解三分疑惑两分茫然还有一分莫名其妙。不远处的石砖地中央,五丛摇曳生姿的灌木屹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就差把“我们五坨草是假的”八个字贴陈颂声脑门上了。风一吹,草一摇,中间探出五颗头。臧金子、林钦凡、邹静、路仁贾和路仁已……正中央的邹静龇牙咧嘴地朝陈颂声比划,试图让后者明白意思。陈颂声歪头看了半天,恍然大悟,比划回去:你们迟到了?对面五个人挣扎着点头。陈颂声:你们想过来?对面五个人疯狂地点头。陈颂声:你们要我打掩护?对面五个人热泪盈眶、喜极而泣、欣慰万分地点头。示意几人稍安勿躁,陈颂声往四周望了望,心中琢磨对策。问道殿正对着入口,两者一前一后为点圈出一大片广场空地,主体下陷,为了方便周围弟子看清讲台,中间的台座被刻意加高了不少,方才那白发老头就是站在上头说话。以广场的面积完全可以容纳下全校弟子,但因今日只是新生宗训,所以各院只占了一部分地盘,之间相隔巨大,有一点移动都格外显眼。遑论现在讲台上还有个副宗主,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转圈演讲,就连陈颂声都能感受到那喷涌而发的热情。他边上还有个冷酷无情的执法队队长,虎视眈眈地扫视着每一个院系,给人一种随时会冲上来扣学分的错觉。难,简直是难上加难。如果要让五人组在神不知鬼不觉且保留学分的情况下混进各院,就需要出现一件足以吸引全场注意的事件。陈颂声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沉吟片刻,他有了想法,对着草里的几人眨了眨眼,随后义无反顾地穿过人群,奔回另一边。蹲在假灌木后头的林钦凡摩挲着下巴,“他这啥意思?”臧金子:“……眼睛有点痒?”邹静蠢蠢欲动:“说不定是眼皮抽筋了?”快速回到现场,陈颂声一眼就看见了刚才那个找事的修士。后者此时此刻正在人海里疯狂地寻找他。陈颂声轻手轻脚地挪到其身后,伸手戳了一下他背脊。刻薄男猛地一扭头,见着陈颂声,他整张脸气得铁青,愤而嚷道:“是你!你还敢主动来招惹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了!”他这一喊,不免吸引了周围一圈弟子纷纷望过来,趁着这大好的机会,陈颂声张口就欲发动嘲讽攻击,“你……”字眼卡在喉咙里,瞧着面前这张挣扎到扭曲的脸,陈颂声忽然想到了什么,某段被原主尘封的记忆忽然从往事中滚滚而来。依稀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社会考生都是由地方宗门统一组织进行高考,报名后抽签决定考场。原主运气不佳,抽中了众考场中离村最远的那个,因而考试之时险些迟到,好在他心态稳定,自觉不错,最后赶在时间到的前一刻才堪堪结束考试。刚迈出考场,原主就撞见了一出好戏。三个先一步完成考试的修士在门口起了争执,骂得你来我往的。据说是因为其中一个修士考的不错,另外俩却发挥失常。考得好的那个在边上炫耀了半天,最后两个失利的修士听着终于忍不住了,三人就这么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