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初定的陆晚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就连之前手脚发凉被冻醒的情况都没出现。
等天色大亮,她惊诧地发现自己正躺在小卧室的床上。
不过一米五宽的床铺另一侧还有张被子,已经被人叠好了,上面搁着的枕头中间陷了一块下去,沾了几根短而硬的发丝。陆晚心里一惊,手伸到那叠被子的夹层里试了试,果然还是温的。
客厅里传来开门的动静。陆晚鞋都没穿就跑出屋子,劈头盖脸地质问那个刚进家门、手里还拎着几包东西的男人:&ldo;你昨天睡在哪儿了?&rdo;
&ldo;都立冬了,怎么还光脚。&rdo;像是听不见她的话,祁陆阳只是蹲下身帮人穿拖鞋。陆晚想抽回脚,奈何对方力气奇大,她根本挣不脱。男人边穿鞋边说:&ldo;还能睡哪儿,当然是床上了。&rdo;
等起了身,他又不急不缓地加上一句:&ldo;不是你让我睡小卧室么。&rdo;
脚腕子都被人捏红了的陆晚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又问:&ldo;我怎么也进去了?别说什么梦游之类的骗小孩的话。&rdo;
&ldo;你睡着了一直翻身,折叠床跟着嘎吱嘎吱地响,外人听了还以为我和你干什么了。怕邻居误会,我只能把你抱屋里去。&rdo;祁陆阳话讲到最后语气都变了,又弯腰把脸递到陆晚面前,眉眼轻慢,吐气微热:
&ldo;我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rdo;
将牙根咬得发抖,发酸,发胀,陆晚仍是抿唇不语。男人抬手理了理女孩颊边的头发,随即贴着她的脸颊耳语:&ldo;也不知道是谁昨晚上怕冷,自己一个劲儿往我身上靠。抱久了吧又嫌热,翻来覆去的,两个人都折腾得汗了一身……&rdo;
&ldo;要不,咱们今天就盖一床被子吧?可远可近,能进能退,暖和,还方便。&rdo;
听到最后,耳垂红透了的陆晚扬手就要甩祁陆阳一巴掌。对方轻轻松松拦住,直起腰来,眼中的轻浮瞬间换成少有的严肃:
&ldo;再知道过分了?人形都还没炼出来的小妖精,这几天在叔叔面前蹦跶个什么呢?使坏的这条路上,我可是你祖师爷爷。&rdo;
祁陆阳以为自己把人给收拾服帖了。
&ldo;祖师爷爷,您昨晚上怎么就对我手下留情了呢……&rdo;手腕还被这人箍着,缓过口气的陆晚顺势就往前一靠,缩短自己与祁陆阳之间的距离,再仰着脸问:
&ldo;为你女朋友守贞啊?&rdo;
松开手,祁陆阳淡定地把她推远了一些:&ldo;老爷子头七还没过,我就是个畜生,也得挑挑时间。&rdo;
&ldo;也是。&rdo;不依不饶地又贴了上去,陆晚眼神比姿态更缠人,&ldo;小叔叔,你打算在这儿待几天啊?&rdo;
见人不知悔改,祁陆阳回搂住她的腰,似笑非笑地问:&ldo;不舍得人走?你想要我待几天?&rdo;一边说话,男人一边在心里盘算该怎么样才能让陆晚彻底清醒。
&ldo;我想要你……待到第八天。&rdo;
说完这句,陆晚很明显感觉到祁陆阳浑身都僵了一僵。
曾经,祁陆阳想了很多词来概括自己的处境,最后只总结出八个字:心还坚定,身不由己。但今天,此时,此刻,他身心竟然一齐动摇。
男人前半辈子攒下的所有游刃有余,在这一刻全都失了方寸。
祁陆阳垂下头,陆晚闭上眼。
直到敲门声响起。
两人尴尬地各退一步,呆立在原地。陆晚用下巴点了点大门,丢下祁陆阳自己跑回了小卧室换衣服。
来人是龚叔。
再出来,陆晚见祁陆阳和龚叔相对而立,手握着手,表情诡异,一时有些疑惑:&ldo;怎么不让人进来坐会儿?&rdo;
祁陆阳神色松动了点,将人引到了沙发旁,很随意地问:&ldo;龚先生是怎么认识我们家陆晚的?&rdo;刚才握手时,他试到了龚叔右手食指上的一块老茧。
对方也试到了他的。
以陆晚单纯的社会关系,她不可能认识这种来历不明的老道角色。
呷了口陆晚递来的茶水,龚叔呵呵一笑,将精明藏在眼底:&ldo;我主家在人民医院住了很久,一直是陆小姐在照应着。本来我是想昨天就过来看看的,又怕你们家里客人多、不好招呼,就改在了今天。&rdo;
他说完看向陆晚:&ldo;陆小姐,节哀顺变。庄先生特地嘱咐我说,这回没能帮上忙,他很愧疚。&rdo;
陆晚对龚叔印象不错,连忙摆手:&ldo;庄恪已经帮我很多了,您也是。&rdo;
两人随后又寒暄了一阵,很熟的样子。
见祁陆阳从头到尾都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眼神不善,龚叔很有自知之明地站起身走到陆瑞年的遗像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又上了香,便准备告辞。
走到门口,他云淡风轻地对祁陆阳说:&ldo;我年轻时当过几年兵,祁先生也是?&rdo;
&ldo;那倒没有。&rdo;祁陆阳单手插袋,姿态看似随意,但其实身上所有肌肉都已戒备非常,&ldo;家里长辈喜欢打猎,我偶尔陪着去玩玩,顺带也摸了几年枪,带回几头狐狸独狼还是没问题的。&rdo;
龚叔点点头:&ldo;我主家在加拿大有块地,有熊,有鹿,也有狐狸兔子,什么时候祁先生方便、咱们去切磋切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