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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页(第1页)

……一伙人齐齐往门上撞过去,动静着实不小。文达在旁边阻挠却于事无补,只好僵着身子用最大的力喊了声:“门要破开了——”他心下惶惶,宋公子还在里头,这些人撞开门必然就看见了,里头的人只怕还不清楚外面的形势。孤男寡女,众目共睹,届时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宋成毓与盛玉英在此私会,这医馆里的人早就被收买了,下午便挂了打烊的旌旗,坐馆的女大夫也早就走了。文达不知里头发生着什么,但他本就是在门口望风的。这一下也只能是尽力提醒了。嬷嬷闻言眯着眼往文达那处斜了一眼——医馆周围多是商铺,风雪天天暗的早,商铺早早打了烊,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但这附近也不是完全没人,这一番动静早已惊得附近三两门户微开,有人探着脑袋瞅了一眼又缩了回去。这时,后巷子口上,有一人从上跃下,“砰砰”的撞门声仿佛透过身后的墙面击来。那人急行而去,对身后的热闹毫不关心。一行脚印清晰地印在巷子中。院墙前侧,门终于被撞开,一把铜锁滑落到雪上,被嬷嬷急急踩了上去。嬷嬷跨步进入,医馆右手回廊侧正转过一袭白衣。四方大院甚是宽敞,周围靠墙的药圃只剩些枯枝残叶,四周一片静谧。嬷嬷微松了口气,她上前虚扶着白衣:“小姐身体可还好?奴才们来晚了。”文达没见到宋成毓在屋里,松了一口气。遮掩道:“那女大夫真是不像话,出门竟忘了里头还有人……”墙角边被压弯的花丛,“啪嗒”一声,彻底断落到雪地上。重生◎玉楼◎玉楼笙箫,歌舞升平。玉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艘雕金砌玉的船。火树银花,玉壶光转。整艘船像是迎着簇簇火光浮于泠水河之上的蓬莱仙境,所过之处流金溢彩。置步其中,内里更是金光溶溶,香风阵阵。十二重多宝帐幔将寒意隔绝,宝珠烁玉的玉石花卉盆景营造出一派春光和融的景象。凤箫声动,伶人在杯酒环绕的方桌之间腾挪,于方寸之间曼妙起舞。鬼面男子落座于左侧首席,一只腿高抬踩在矮桌上,左手肘置于膝盖之上半托着后脑,宽袖滑落到,露出半截如山岭般蓄势蓬勃的手臂。是一个毫不讲理的粗莽坐姿,又有几分落拓公子的颓态——与虞秋烟往日在宅院所见截然不同。他歪着脑袋对着中央的舞姬,似乎在欣赏歌舞。可身形却始终一动也不动。邻座的人来敬酒,他不过右臂微抬,敬酒的人一饮而尽,他不过点一下脑袋就像是给了极大的恩惠。“这次多亏了大人,我们兄弟才得已成功转运这批货,虽不知大人真实身份,但就冲大人今日这豪壮之举,小弟我也认大人这个二哥的,以前小弟不懂事,今日这第一杯酒就多谢二哥往日海涵……”此番讲完,又来一人,意思相差无几。最后中间上座首位的刀疤男子爆出一声豪爽大笑,领头敬了启言一杯酒,紧接着整个屋内响起阵阵洪钟般的宣誓之言,整齐划一地敬起了酒。虞秋烟混在舞姬最末不动声色,若不是早有准备,她还要以为启言是哪个山里的草莽匪寇。她问术尘许久,术尘才告知她说启言为了查案深入敌营,置自己于险境而不顾,此番他接到暗报,这是个鸿门宴。术尘是宅院外为启言跑腿之人,她见过两面便记住了。术尘说可以帮虞秋烟混入了玉楼的舞姬之中,他更是强调舞姬俱都遮面,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虞秋烟答应了。她随在舞姬队末,进入楼内踏着舞步缓缓舞动。数名舞姬围成一圈合做天女散花状。花瓣撒落其中,又随舞步飘飞。片片桃花如水波散开,圈圈花瓣汇聚的涟漪中间,杀机初现。变故陡生。一名舞姬掷出了数枚暗器,袖中露出一柄短剑,银光闪过,利刃直指启言。虞秋烟绷紧了脊背,紧随其后,扑了上去。酒桌之人收了颓态,抽出了身侧长剑抵挡暗器。他神色本是漫不经心,可看到那刀后追随而至的人,身形顿滞了一刻。只一瞬,他便选择弃了长剑,将扑过来的人拉入了怀中,转了身子。很快,虞秋烟便闻到了血腥味。短匕刺入启言的肩膀,血溅到虞秋烟的脖颈上。温热的,黏腻的,让人心慌。见一刀不中要害,那舞姬便要挥刀再刺。启言拧眉挥袖。千钧一发之际,一把玄铁匕首从他手腕中被投掷出去。那刺客防范不及,直直撞上,目眦而亡,手中短匕落地。……后来,虞秋烟看着启言的伤口哭了,他抱着她一下下抚着她后背说:“别哭了,是我不好,差点让你受伤。”前世之景历历在目,这几日虞秋烟总会梦到那些零碎的场景。伸手摸了摸脖子,才发现那温热的触感原来是眼泪。赏云扶着虞秋烟起身,拿着帕子替她擦拭,道:“闻见咳嗽声就进来了,吓了婢子一跳,小姐今日怎么还咳出眼泪来了……”“无事,只不过是梦见了很久之前的事。”虞秋烟的手指还贴着脖颈一动不动。“很久之前的事?小姐你记起来了?”赏云疑惑道。因为幼时落水,她对小时候的事情很多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就比如虞母在她的记忆中就甚为模糊。往往一认真回想,那些繁杂的画面便会变为脑中的一团雾气,摸不着来源和去处,总像是梦里臆想出来的一般。虞秋烟摇了摇头:“是别的。”心里惦记着事,虞秋烟食欲不佳,早膳时便只用了半碗粥。稠粥之上还浮着半角雪白,几片百合瓣点缀其中,中间一小颗红色的枸杞,瞧着倒喜人。“哪里来的梨?”“看小姐咳得厉害,所以盈香姐姐特意去要得。这个季节确实不好寻,不过厨房有心,总归是有的。”赏云不以为意。虞衡身为太傅,为官多年却惯来两袖清风,府中上下向来节俭。“且不说这个,你将这几日采买的丫鬟喊进来。”虞秋烟放下碗道。“小姐,婢子刚刚说错话了,以后再不敢提了。小姐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婢子……”赏云着急辩解却不待讲完就被抓住了手。虞秋烟笑了笑,安抚道:“我又不会吃了你,有些事情要问,你去就是。”“婢子蠢笨,小姐才逗婢子,小姐又不是那戏文里的鬼怪,怎么会吃人。”赏云跺跺脚就跑出去了。吃人的鬼怪啊……虞秋烟想起那张鬼面,不由展了笑。巧荷年纪小,性子跳脱,往日盈香怕她冲撞了人是不让她进主屋的,头一回进来低着头有些不安。虞秋烟见了从桌上递给她些糕点,又讲起往日小厨房的手艺不错,这丫头慢慢放下了戒心,讲了半晌厨娘的手艺。“婢子跟着月嬷嬷出去采办,月嬷嬷早早在市口等着,就等着看谁家的瓜果新鲜,还要比对各家价格……”巧荷从采买讲到定价又讲到街巷传闻,性子属实跳脱。虞秋烟细细听着,引着她往和顺医馆的方向提。“和顺医馆?婢子听说前几日晚上大雪有悍匪进了城,随便在路边绑了人扔在雪地里,那人差点冻死了。幸得盛府的人路过,救了他。婢子今早经过那地都觉得阴森森的,好多小乞儿都不敢去那边乞讨了,就怕悍匪还埋伏着。”巧荷见姑娘听着得兴,以为是和自己一样喜欢听这些,继续道:“婢子还听说其实是那悍匪与和顺医馆的女大夫有仇,所以才抓了人,存心要人冻死在医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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