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立刻像被泼了一杯冷水,感到从里往外的凉。我望着章副行长,没吭声,但是,我想,我此时的眼里一定充满了泪水。只是这泪水是委屈,是感动,还是愤怒,由于心中五味俱全,我倒一时辨不清楚。
&ldo;因此,小柳呀,你的厄运还没完全结束呢,你起码也得有个思想准备。&rdo;见了我的表情,章副行长又为我打气,&ldo;不过呢,我不信邪!我现在把你调回支行了,我看他们也没什么辙。&rdo;
葛总端起酒杯,又与章副行长单独碰了一下:&ldo;我也得感谢你老弟,支持我向资产公司划账的计划,我这户企业,如果按照王学礼的辙:破产,让银行核销,工人咋安置?还不得跑中南海静坐示威去!&rdo;
&ldo;谈不上感谢,这也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这完全是为了坚持原则,这是唯一让企业和银行双赢的法儿。可跟你我的交情没关系。&rdo;章副行长红脸上的表情带了几许匪夷所思的尴尬。说完,又对我说:&ldo;小柳,你也一样,我把你调回支行,也只是秉公办事,可别背上私人感情的包袱。&rdo;
葛总见我没说话,望一眼章副行长,再看一眼我,心里像打着什么小算盘,狡黠地转动几圈眼珠,玩笑着对我说:&ldo;我还欠你的情。而你们俩,彼此彼此,已经扯平了。&rdo;我知道,葛总这么说,又是指我藏匿录像带帮着章副行长保护隐私的事儿,我实在不想贪天之功,又怕章副行长再提起这事,就打岔地问章副行长:&ldo;星期一,我们还去不去东北天海和华南薇洲?&rdo;
章副行长虽然已经有了醉意,但依然斩钉截铁地说:&ldo;当然要去,不把具体情况搞清楚,咱们怎么办!&rdo;
葛总似乎有了几分尴尬,可文学功底颇深的他,马上应和出一段顺口溜儿:&ldo;&lso;查下面的问题,怕选票减少;查同级的问题,怕关系难搞;查老领导,更怕位子难保!&rso;欢迎你们去,公司许多具体问题,我当老总的也难,恐怕还不全掌握呢!&rdo;
而后,葛总又要来许多嘉士伯啤酒。没想到,他一个集团公司的老总,倒稀里糊涂地先醉了。
大概是由于今天在京港娱乐城发生的闹心事,章副行长也多喝了几杯,最后也是有一半清醒、有一半醉的。
杯盘狼藉,醉眼惺忪,面对此情此景,谁也不应该怀疑,章副行长、葛总,包括我,是一条利益之船上的同志;谁也应该确信,孟宪异、方子洲是想置我、章副行长甚至包括葛总于难堪的境地。但是,以后事态的走势却大相径庭,甚至是南辕北辙。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那葛总醉得像软棉花,东倒西歪的,我们决定打出租车,先送他回家。
一辆被称做&ldo;面的&rdo;的小面包车驶来,在我们的身边停下,我和章副行长把葛总连拖带架地弄上车,心里刚刚舒一口气,&ldo;面的&rdo;车却又停了下来。
第十四章醉酒也难吐真情(3)
&ldo;大哥大姐,你们这兄弟八成喝多了吧?可别在我车上吐啦!&rdo;司机回过头,极为焦虑地喊。
&ldo;你放心,我带了两个大塑料袋。他要吐的时候,我连头带嘴,只一套,保管弄不脏你的车!&rdo;我说。
&ldo;面的&rdo;又勉强开起来。可走不远,车又停了。
&ldo;大哥大姐,您这趟活儿算我没趴着得啦。我可受不了这味儿。不瞒您说,他这味儿,让我都要吐出来啦!这段的钱,我不要,行了吧!您……您还是换个车吧!&rdo;司机重又探回头,用恳求的语气说。
按照我平日的性格,非要同他争吵、理论是非不可。但是,现在我的脑子也懵懵懂懂的,根本就没想这司机现在做法的对与错。既然人家不愿拉,又挺客气,便只得把葛总拖下车来。
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我们不敢再拦&ldo;面的&rdo;了,专拣好车招手。
终于,有一辆桑塔纳轿车驶来了,在招手的我身边停下来。我使出浑身的力气,真的似乎包括了儿时吃奶的劲儿,才和章副行长一块儿把越来越感觉沉的葛总拖上车去。
&ldo;我们这位先生醉了。不过,你放心,他会吐到塑料袋里。你多包涵!&rdo;我一上车先作了声明。
&ldo;没事儿,我趴个活儿也不容易。&rdo;司机很客气、很热情地说。
司机的话音未落,葛总突然张大了嘴巴,那肚子里的东西马上就要喷之而出了。我急忙用早已准备好的大塑料袋子,把葛总连头带嘴地套起来,一股湿热的物体一下子便倾泻到了袋子里。
&ldo;放在车上,可别丢下去。&rdo;前面的司机提醒着。
到了葛总家的楼下,当我交完钱,和章副行长一块儿拖他出车的时候,司机也下了车,问:&ldo;要不要我帮着架?&rdo;
&ldo;不啦,这已经够麻烦你啦!&rdo;我说。心想:看来,这世界并没坏透,干吗的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
送完了葛总,我又去送章副行长。到了章副行长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了。好在章夫人在家,我把晚上宴请客户的事儿作了简单描述,当然略去了录像带的细节。不管章夫人是否相信我的话,就径直走了。
万万没想到,在楼道里,我偏偏碰上了人事科的张科长。这个我眼里的老大姐正准备起早出发,到京兴市的远郊去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