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义务公开自己的心理健康史。”
“没错。但这儿可是维加斯,鲁索。你从来没想过这会出问题吗?可别跟我说你做赏金猎人那会儿没碰到过这样的状况。”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从前追踪任务目标,要是有转入赌博领域的苗头,他会把这单子交给别人来做。他早该料到在这儿还照老样子来,是不可能不被说的。做赏金猎人,他独来独往;而这是家大公司,十几个侦探跟他一起工作。麦克布雷德的确没有权利获知他的赌瘾,但不管怎样,他也不可能隐瞒多久。
“你要是想开除我,请现在直接跟我说。”他说道。
“开除你?”她嗤之以鼻,哼到一半引出了一声干咳。“就因为心理健康问题?不必了。我可不想惹官司,另外,对人做出这种事我心里也不会好受。”她偏了偏头,又说:“奥布里说你在恢复期?”
“没错,有两年了,我控制得很好。今早刚去参加了——”
麦克布雷德抬起一只手。“细节就不用跟我说了。你在做什么,继续做下去就行,只要确保不会影响到你在这儿的工作。”
“不会的。”多米尼克晕乎乎地松口气道。
“会不会要留待观察。”她靠着椅背,深吸一口电子音,吐出一缕波旁酒味的烟汽。“现在,来说说罗兹这桩案子——”
没等她说完,他连忙插嘴道:“其实,我自个儿做了点进展出来。”他深知要讨回麦克布雷德和奥布里的信任,就必须证明自己是个有用之人。除去参加戒赌互助会,他整个早上都在凭感觉埋头苦干。“罗兹不是在搞婚外恋。”
麦克布雷德挑了挑眉,说:“奥布里看见他带着晚宴上遇到的一个女人离开赌场,他们乘电梯到酒店楼上去了。”
她不可能在不暴露伪装的情况下继续跟着那两人,而且从摄像头拍摄到的情况看,他俩之间没有任何过度的身体接触。所以,尽管看着板上钉钉,却算不上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铁证。
“我不是说他没出轨,我是说他那个不算婚外恋。”他拿出手机,边说边用手指在屏幕上轻击。“罗兹太太跟我们讲,她怀疑老公在外头有了段固定感情,情妇或者女朋友什么的,随你怎么讲吧。但他昨晚的表现——私藏了一台手机,发短信没停下过,还把结婚戒指摘了去公共场合见一群陌生人……这让我有了一个想法。”他把手机递给麦克布雷德。“这些是罗兹在Whim、Blendr和Pure上的账号,名字全是假的。”
“都是些什么?”她一边问一边用拇指滑动多米尼克打开的应用界面。
“这都是些约炮软件,用户在上面找一夜情对象。在维加斯挺常用的,尤其是长街那片,因为那儿多得是来了又走的游客。”
多米尼克这番话是经验之谈。和利维约会之前,他一直在用Grindr。
“所以,和他老婆怀疑的不一样,罗兹不是有了婚外恋,而是和一堆几乎不认识的女人乱搞?”
“呃,这也不是铁板钉钉的证据——不过,基本没错。有时候,这些软件的用户为了保险起见,会先很多人一起碰头。”
麦克布雷德发出一声嘶哑大笑。“这狡猾的小王八蛋。怪不得他老婆抓不住把柄——她查的方向错了,连我们也被忽悠了。”她把手机抛给多米尼克。“干得不错啊,鲁索。”
“谢谢。奥布里会同意我的看法吗?”
“让她自己来判断,但我觉得你行的。”
十分钟后,多米尼克坐到利维的车驾驶座上。他的实习算是保住了,心情却没有好转。对赌博的急切渴求虽然已渐渐退去,但强烈的羞愧与耻辱感却随之而来。他在同事面前出了丑,更糟的是,利维瞧见了他如此可悲又失控的样子。利维,他所认识的最坚强的人。现在利维还怎么看得起他呢?
他单手抹了把脸。这个想法十分荒谬,但他怎么也甩不掉。这……这是他最大的弱点,是最让他羞耻的地方。这最丑陋的一面,他从没打算让利维看到,但太迟了。
此刻,他正面临着强迫性赌瘾患者最具威胁性的对手:空闲。等到晚上去“魔鬼鱼”当酒保之前,他有好几个小时都不知该去哪儿。他认识的人大多都在工作,而他的脑子乱成一团,他也没那个信心去接赏金任务来做。是可以去靶场,但心情这么糟糕的时候去打枪,他可不觉得是什么好主意。
只有一个地方能万无一失驱走压力。他启动了车,朝罗兰多健身房开去。
***
“你认真的吗?”利维对着电话生气地说。他给莱拉·拉什得打电话说了阿德里安娜的证词,希望她能撤下对黛安娜·科斯塔斯的指控。事实证明,没那么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