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秉章眉头跳了一下,想起刚刚一进片场就注意到了的那个清隽的少年,有些兴致盎然:&ldo;他叫什么名字?演什么角色?&rdo;助理并没有注意戚安然这样的小角色,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ldo;好像是叫戚……什么的,角色看服装是太子刘据?我要不再去问一下吧?&rdo;&ldo;不用了,&rdo;祝秉章冷声开口,&ldo;连这种小事都记不住。&rdo;助理委屈地低下头。化妆师拿粉扑抵着下巴,站远了些上下打量戚安然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苦恼:&ldo;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rdo;戚安然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妆容、服饰都很到位了,于是对着化妆师安抚地笑了一下,闭起了眼睛。刘据……刘据……这一刻,戚安然觉得,自己已经和那个千古一帝最悲情的儿子化为一体。王安撩开帘子进来,恰巧看到站在屋内闭着眼睛的戚安然,眉头跳了一下,他挥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出声。祝秉章换好了一身战袍,剧中的战袍都是花费重金用金属器具打造的,看起来华丽坚固,可也非常沉重,祝秉章却好像毫无所觉,微笑着慢悠悠走出来,看到场内的少年愣了一下。‐‐戚安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眼睛,荡漾着内敛的光芒,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疲倦。青年俊秀的容貌里透露出隐隐死气,如同生无可恋那样,对一切都没有了追求。那双眼睛扫到祝秉章,屋内随后响起低哑的嗓音:&ldo;霍将军到了?来人,上茶。&rdo;他说罢,没有去理会祝秉章的反应,转身走到了屋内的陈案后盘膝坐了下来,脊背挺得如同钢板,好像在维持自己仅剩的那一点点尊严。他这样坐着,就好像垂死挣扎的刘据,已经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却仍旧不愿意让人看轻了他这个太子。即使是在他的表哥霍去病面前。祝秉章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行了一个跪礼,头伏在地上,嗓音里都是戏:&ldo;臣……霍去病,参见太子殿下!&rdo;他声音中满是沉淀的沧桑,如果不是事实摆在那里,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个只比刘据大几岁的青年。刘据看着霍去病,眼中逐渐浮上浅浅的泪来,然而很快的,又被他憋了回去:&ldo;平身吧。&rdo;&ldo;诺!&rdo;霍去病站起身,仍旧不去直视刘据,垂着眼,半响之后,缓缓道:&ldo;臣……不日便要启程,今日来与殿下辞行,万望殿下能在宫中谨言慎行,卫皇后为太子殿下费尽心力,像这一次被勾弋夫人抓住话柄的举动,万不可再有!&rdo;刘据看着他,眼中唯一一点希翼逐渐冷了下去,母后如今日渐色衰,勾弋夫人却风华正茂,更何况,父皇还曾对刘弗陵说……‐‐最肖似朕!最肖似朕!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进退皆是一个死!如今连卫青和霍去病也被父皇牵制远离了自己,这个太子……只怕早晚要禅位他人。这个他人……可就是刘弗陵?刘据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最终无力地笑了一声:&ldo;表哥此去,还望多保重身体。&rdo;罢了,即便是这样的结局,至少还有人曾经真心对他好过……霍去病为着久未听闻的&ldo;表哥&rdo;,浑身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眶泛红。两双眼睛,如同要燃起火来似的,久久纠缠在一起。霍去病凄凉地笑了起来:&ldo;……殿下……臣一去,归期不定……还望殿下……不要拘泥宽仁德厚,也不要再与陛下起争论……&rdo;他这一去,九成有来无回……只担忧这个宅心仁厚的表弟,能否在众人虎伺之下……保全自身!刘据闭起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永远挺直的脊背也不堪重负地瘫软了下来,但最终,他只是咬紧了牙关,挥手说了一句:&ldo;你下去吧。&rdo;霍去病怔住片刻,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他只好俯下身子,自此拜别。看着他苍凉离开的背影,刘据终于忍不住夺眶的眼泪,他狠狠攥住了自己的拳头,捂在了自己双眼上。心里有一种疯狂涌动的情绪,告诉他只此一次,就这一次!终归是命不久矣!刘据浑身一震,猛然抬起了头,看向霍去病离开的方向。他蹒跚地扶着案桌站了起来,惊慌中甚至一脚踏在了桌面上:&ldo;表哥!&rdo;已经快要离开的霍去病站住了,缓缓回过身,看着追出来的那个青年,恍惚中,又好像回到了曾经单纯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