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继昌没有抬头,久久地沉默着。
承影感受到祁雪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愈发重了,知道她身子难以再支撑下去,便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将祁雪往怀中拽了拽,准备离开。
可祁雪抵着他胸膛往外推了推,摇了摇头还不想放弃。
“老高,拜托你,让我们去吧。”
她声音本就虚弱,带了恳求的语气之后,听来更加惹人怜爱。
高继昌缓缓抬头看向祁雪,额角的血缓缓流淌进眼睛里,他没有擦掉,任凭浓稠的红色模糊视线,让昔日的回忆与现实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继昌,拜托你,让我走吧。”
多少个夜里,郭阳公主也曾这样苦苦哀求他,让他放她出宫,让她去寻心上的情郎。
那时的她已经被指婚要嫁到南越国为妃,晋国皇帝知道她与褚家长子互通心意,因为怕她逃婚,所以派了层层护卫加紧看管,而高继昌便是当时的侍卫长。
迫于晋国皇帝施加的压力,面对郭阳公主的哀求,他只得拒绝。否则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要受责罚的不止他一人,他们卫队上百名兄弟都要掉脑袋。
可是在见证了郭阳公主和亲后变得日日郁郁寡欢的模样时,他在无数个夜里陷入梦魇,梦里的郭阳公主一遍又一遍地问他,“继昌,你为什么不放我离开”。
他怎能不后悔呢。
若早知这南越国的宫城是个吞噬人的妖怪,哪怕背负着上千条人命的罪孽,他也会放她自由。
他心中对她不堪的爱恋已经足够让他下十八层地狱了,又何惧再添些罪孽呢。
往事浮上心头,高继昌抬起头,眼里的泪水混着血水沿着脸上经年累月的沟壑流淌下去,那日的月光也和今日一样清冷,不过这次,算是赎罪,他要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了。
“好,我带你们去。”
听闻此言,祁雪放下心来,惨然一笑,意识剥离出身体,再次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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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又好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好像听见父亲母亲的哭声从远传飘渺传来,却又找不到声音的来处,只能到处盲目奔走,却屡屡碰壁,抬头一看四周,尽是遮天蔽日的高墙。她拼命地撞,拼命地逃,却一次又一次被捉回囚牢。
铺天盖地的操控感压得祁雪喘不过气,她大叫一声,眼前一切随之破碎。
是梦。
祁雪猛然坐起,大口喘着粗气,轻轻活动了下手指,对身体的控制终于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嗓子好疼。
随着感知的恢复,身子的不适也暴露无遗,喉咙的干涩尤其厉害。
“水……”
她拨开床幔,白日的亮光刺得她又合上眼睛,一瞬间还以为是在府邸当中,等着侍女来伺候。
半晌没人应答,祁雪眯着眼不满地看去,周遭简陋的布置让她想起这里是客栈,不是家。
漂泊的游子在受了挫折时才格外想家,祁雪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此时离家多日积攒的思念和委屈齐齐涌上心头,让她红了眼眶。
祁雪正耷拉着腿去勾床下的鞋子,房间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抬头一看,承影正端着碗汤药,挟着热气腾腾的苦味走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