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援兵吗。”蒋松失神地喃喃自语。
浑身是血的亲卫将领咧嘴一笑:“将军。咱们点儿背。大军全部都败了。怕是不会有援兵了……”
蒋松笑了笑。道:“既然绝了生望。那便拼命吧。给我一把刀。”
“蒋松……”
蒋松温和一笑:“让河东汉子们瞧瞧。俺们大齐健儿是不比他们差的。” 前军已破。中军仍有数千人。不过都是步卒。步卒与骑兵相抗。结果必然是被骑兵无情碾压绞杀。所有人都清楚。自己这数千人在河东骑兵的眼里其实跟摆设差不多。
历史上唯一能与骑兵相抗衡的步卒是宋朝的步人重甲。只因当时宋朝失去产马的幽云之地。不得不以重甲步兵來对抗金人的铁骑。但今日蒋松大军中的数千步卒几乎毫无铠甲。唯有几名千户身上披挂着皮铠。
战场上遍地尸。夹杂着受重伤军士痛苦的呻吟。听到呻吟声的河东骑兵策马上前。狞笑着一刀捅进了伤兵的心窝。
中军未动。也未乱。大齐龙旗纹丝不动立于正中间。将士们不经意间扭头望去。猎猎作响的龙旗旁。正将大人穿着盔甲。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像标枪一样笔直。
主将还在。旗号未倒。
将士们仿佛浑身充入了一股能量。纷纷学着蒋松那样。将身板挺得笔直。一股必死的信念在汴河河畔如瘟疫般蔓延。
河东骑兵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突破前军后。他们也不急着继续突破中军。反而四散开來寻找受伤沒死的齐军士卒。当着齐军的面狞笑着将刀尖送入他们的胸膛。然后出一阵张狂的笑声。
眼睁睁看着前方痛苦挣扎的袍泽被敌人一刀结果了性命。所有中军将士们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却仍守着将令不敢妄动一下。
蒋松眼中冒出了怒火和绝然。
“來人。给我拿纸笔來。”
“是。”
趁着河东骑兵不慌不忙收拾战果的空当。蒋松沉吟片刻。提笔挥墨。
“陛下。臣领八千军马挥师而战。两军激战。臣师伤亡逾半。而河东军近几全师未损也。”
“背水绝境。将士力竭。援绝气尽。生望殆失。将有必死之心而士无贪生之念。臣率残部三千坚守汴河东畔。誓死不降。唯以残身而全气节。死社稷矣。臣。蒋松绝笔。”
蒋松匆匆写完。仰头看着灰暗阴沉的天空。想起自己富贵这几年的种种遭遇。走马观灯一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出身贫寒。被强行拉入起义军。短短数年。有敌人也有朋友。有得意也有失落。荣与辱。苦与甜。人世间的滋味。几年内似乎都已尝尽。
自己的人生。大抵也就到此为止了吧。不知河东骑兵刀剑加身的那一刻。自己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死的。
吹干了墨迹。蒋松卷起信。大声道:“來人。”
“在。”
“收集几个空皮囊。里面吹满气塞紧。找个水性精通的弟兄。把它们绑在他身上横渡汴河。把这封信带给陛下。快。”
心腹将领眼睛一亮:“将军。这个法子好啊。你可以绑上皮囊……”
蒋松瞪着他道:“你又糊涂了。别人能走。我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