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宋恂吗?”麻花辫在他们跟前站定,小心翼翼地问。
宋恂点头“你好。”
“宋恂哥!好久没见了,还记得我吗?”
宋恂“你是?”
他还真不记得自己在这边有很久没见的熟人。
麻花辫见他眼里满是陌生和疑惑,赶紧把套袖和竹斗笠脱下来。
“这样呢?想起来了吗?”话里还带着点嗔怪。
宋恂无语“……”
他很想说,同志,你还是自报家门吧。
不过碍于对方是女同志,他忍住了。
一旁的郑铁奎帮他解围,主动介绍“这是从北京来的知青,李英英。李知青来插队以后在队里人缘很好,大家都乐意帮她干活。”
李英英像是没听出这话里暗含的讥诮,冲他笑了笑“铁奎同志也帮我锄过草,我心里都记着大家对我的好呢!”
郑铁奎嘴唇翕动了一下,不再跟她说话。
他对李英英的感觉很复杂。
说她好吧,她干活慢,还总让队里的小伙子们帮忙。
说她坏吧,人家一直都大大方方的,有人帮着干活,她从不推辞,但也没像某些知青似的,为了找个长期粮票,就跟社员谈对象,甚至结婚。
他也去帮着干过活,献过殷勤。不过,除了听到好几箩筐的感激话漂亮话,啥也没得着。
他不是傻子,看明白这姑娘不想在农村找对象,也就不再往前凑了。
不过,他不往前凑,自然有其他人乐意帮忙。
去年,不知她走了谁的门路,被调去了补网队,除了抢收时,如今已经很少下地了。
宋恂正在努力从记忆里寻找李英英这个人。
他上初中前在北京生活过,对方很可能是他的同学、邻居或父母朋友家的孩子。
但是,让他将面前的成年人跟记忆中的小孩子对上号,实属难为人了。
李英英嗔怒似的揶揄“你忘啦?那会儿咱们两家在大院里住得不远,我妈去帮孟阿姨量尺寸做衣裳的时候,经常带着我。你怕我打扰大人谈事情,就总是给我塞零嘴,带我去院子里玩。”
提起做衣裳的事,宋恂有了些印象。
他妈年轻时,有段时间确实特别爱做衣裳,家里经常来一些阿姨,跟她商量衣裳料子和款式什么的。
他有时会被抓壮丁,替她招待那些阿姨带来的孩子。
可是,他那会儿正是上房揭瓦的年纪,大院里一群小子勾着他出去疯,他哪有心思带着小屁孩过家家。
于是,就挺大方地把零嘴分享给他们,堵住这些孩子的嘴,让他们自己玩去。
“那咱们确实很久没见了,那时你还在上小学吧?一晃都这么大了。”
宋恂当年也只是小学生而已,李英英看上去没比他小多少,应该就是被他用零食堵过嘴的其中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他其实是有些困惑的。
对方是怎么通过小时候的模糊记忆,准确认出他的?
“是呀!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刚才见你觉得眼熟,我就追过来了。”李英英不好意思地笑道,“有些莽撞了,宋恂哥,你别介意啊!就是离家太久,好长时间没见到亲人,一时有些激动了。”
这番话还是很能触动宋恂的,女同志孤身在异乡插队确实不容易。而且看她的状态,日子或许有些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