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李敬业既然清醒了,应该先休养些日子,等身子骨强健些再动刀把握更大。可萧庭对于土制‘青霉素’实在没多大把握,李敬业这伤口拖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随时有复发的可能,到时候土质青霉素未必就能再次发挥作用。
“依着老夫看也是如此,他既然退烧了,又有这酒精杀病毒,老夫有六成把握让他活着。”孙思邈赞同萧庭的意见,转而问李绩:“英公你看如何?”
有时候人们常常会觉着其他不了解自己,不相信自己,不给自己机会,可却没有想过,别人为什么要相信你,要冒险给你机会。机会和信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简简单单的用什么慧眼识英才可以解释,需要争取和证明。
正如救灾时候,萧庭已经在英公府证明了自己,李敬业清醒就是最有力的证据,这时候他的话和决定,在李绩的心目中,某种程度上甚至已经超过了孙思邈的权威。
“就按修齐说的办!”李绩沉声道,练了半夜的武,老头子反而精神奕奕,满面红光。好像到了这种程度的高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练武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另外一种方式的休息,不但不累,反而能恢复体力和精神。
……
诺大的屋子已经搬的空空荡荡,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光板大床,边上有个木桩子子,木桩子上系着几个大小不同的铜环。
“这是效法华佗为关云长刮骨疗伤所设,用铜环箍住手臂,以防流血不止。”孙思邈带着厚厚的棉口罩说。
关云长到死都要面子的人,自然是不会在一众下属面前用铜环这劳什子玩意。李敬业可不是关云长,多一分把握是一分。
房间里光线昏暗,已经点上了蜡烛,萧庭指挥那几个台镜子的大汉把铜镜子摆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蜡烛光在几面镜子反射之下,房间里顿时亮了许多。不过光线却是到处乱射,搞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东边那面。朝左……西边向下挪……”
反反复复的调试了半个时辰,最终八面镜子的反射光终于都集中到了一点,或者说是一块区域上。那块光板大床,也就是临时的手术台,被照的雪亮,纤毫毕现。
“全部用酒精擦洗一遍,动刀的时候,除了孙老神仙,都在外面等着。谁都不能进。英公,您派亲卫守在门口,您也不能进来。”
同样是亲卫,李绩的亲卫就比苏定方的亲卫帅的多,至少脸上没那么多纵横交错的刀疤,看起来英姿飒爽赏心悦目。
两排亲卫把守住了大门,萧庭从怀里摸出一柄镶金嵌玉的小匕首递给孙思邈。
“这刀子锋利的狠,或许用得上。您拿着。”
孙思邈倒还没什么,接过刀子就插腰上。李绩眼神却是一紧,盯着那小刀子一通猛瞧,再看萧庭的时候,神情和之前又大不相同。
“你可算做了件好事,救了小英公,算你一份。恩两份功劳。”武媚娘有点宠溺的拉了拉李大郎的耳朵。
李大郎揉着耳朵,嘿嘿一笑。
萧庭看着他两这动作,更加瞧不懂了,什么节奏这到底是,明明是暗地里的劲敌。怎么搞得跟亲妈似得。
这事必须给整明白了,得空要找个明白人问问,高阳,要不就萧守道。
下人去抬李敬业的时候,来了一个宫里的内侍,说是陛下放心不下,昨儿个也是半夜没睡,一大早就打发他来瞧瞧小英公的病。
李绩谢了一通恩,然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李敬业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过来。
这小子依旧很虚弱,脸色苍白。瞧见李大郎,他力的咧嘴笑了笑,没说话,却要挣扎着起来给萧庭道谢。
“别动,救活了再谢。”萧庭按住了他。
孙思邈端着一碗麻沸散就要给李敬业喂,不料李敬业一偏头,不肯喝。
“待会要割肉,那是疼的要命的,你喝了这个就不疼了。”李绩蹲在担架旁边,拉着李敬业的小手,有点语无伦次的劝道。
“不喝……关公刮骨疗伤就没喝……我也能成……”李敬业一脸的倔强。
“这哪行,那可是活生生的割一块肉下来,哪里是人能受的罪。敬业你听话,就喝一碗。”
李敬业摇摇头,嘴巴紧闭。
李绩又劝了几句,好说歹说连骗带哄的,李敬业就是不买账,一定要跟关羽较这个劲,赌一口气。
他关二爷能成,我李敬业也能成。
旁边站着的几个人看着这场面忍不住的都想笑,堂堂的英公,一辈子征战,灭族毁城,手下的人命数都数不过来,为了严肃军纪能亲手宰了自己女婿的狠人,在李敬业这毛孩子跟前,完全就是变了个人,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
萧庭估摸着,要不是当着外人在,说不定李绩都装猴子逗李敬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