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云帆好看剑眉微蹙,迟疑问:“上头?为什么? ‘青海之巅’可不是普通地方……”蒋淙的大长腿架上小凳子,整个人懒洋洋歪在病床的边缘。“国家海洋部的主儿,算是咱a国海洋系统最高领导人,我的顶头上司。他之下,便是我和东部的刘督。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奇怪,名有了,利有了,可他还贪着,非得要更大的名,更大的利。”靳云帆俊脸暗沉,脸部线条硬绷绷。“不切实际的贪念,害的不止是自己,还会害了其他人。青海之巅——远远不止是一块硬骨头,而是恐怖的海葬场。”他的嗓音略沙哑,说得极慢极沉。蒋淙眸光闪烁一下,忍不住问:“叔,你没事吧?”靳云帆压低眼帘,轻轻摇头。“无事。”蒋淙想了想,扯开一抹痞痞笑容。“叔,偷偷跟你讲个秘密。”靳云帆没什么兴趣,不过也没拒绝,点头安静听着。蒋淙枕着手臂,眯住了眼睛,嗓音低沉陷入了回忆中。“我家族好些人从事的工作都跟海洋有关,我自小被荼毒了不少,对大海算是打从身心的向往和热爱吧。在我国中的时候,周边的人都在叛逆期,我却是在疯狂期,经常自己弄一艘小船,偷偷跑出海。”靳云帆听到此,剑眉腾地皱起。这小子——果真是疯得很!蒋淙却没心没肺呵呵笑着,道:“有一次遇到大风暴,我差点儿就船翻喂鲨鱼去了! 还有一次……我开船进了青海之巅。”靳云帆腾地瞪眼,惊讶撇过俊脸。“真的?在外围海域?”蒋淙点点头,解释:“主要都在外围地区。我发现那边的风浪诡异极了,似乎一点点的波涛涌动,很快就会引起滔天大浪。同时我也发现,那边的海底……很怪异。”靳云帆咽了一下口水,低喃惊问:“海底怎么个怪异法?你潜水下去了?”“没带潜水衣啊!”蒋淙嬉皮笑脸道:“不过,我下去游了一大圈。”靳云帆:“……”那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鬼渊! 这小子的胆子真是不要命的肥!蒋淙耸耸肩,装出认真思索的样子。“我还发现——那里的海水也是那么咸,那么蓝,然后就没其他发现了。”靳云帆睨他一眼,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好,干脆闭口不说了。蒋淙眯住眼睛,望着玻璃窗口外的一抹蓝天,无声喃喃了一句,随后也不再说话。夜幕降临,林新年带着两个下属,毕恭毕敬把蒋教授送了回来。林新年笑眯眯提醒:“蒋督,明天八点半你有一个会议。”蒋淙的笑脸瞬间垮了,有气无力道:“老规矩,半个小时前再提醒一次。”“好嘞!”林新年应道,掏出手机问:“蒋督,老教授好不容易来一趟,咱得好好招待才是。要不就在海滨城的城中心海鲜大酒店定一桌酒菜,再加一瓶好酒,你看好不?”“不好!”蒋淙挥挥手,好笑道:“去去去! 我老爸是想我来看我,又不是某某领导来视察! 他老人家‘三高’,不能吃海鲜,酒就更不能喝了。”林新年连连受教点头,小心问:“那订一桌传统特色小吃怎么样?再配点儿香粥,几个小菜?”“不用了。”蒋淙晃手机笑道:“我订了外卖了,丰盛着呢! 你们先回去吧。”林新年应好,弯腰上前跟蒋教授殷切握了握手,才领着人离开。蒋淙见他们都走了,才拉着自家老爸进了医院。“蒋老同志,情况如何啊?”蒋教授没理他,拿出公文包里的保温水瓶,拧开喝了一大口,才用鄙视的眼光瞪向他。“我清清楚楚记得我只是一点儿高血压,怎么突然就成了‘三高’人士?蒋督同志,你这是典型的诬蔑加侮辱加毁谤,等着收我的律师信吧!”蒋淙嘿嘿笑了,道:“您除了高血压,还要面对我妈的高气压和高分贝啊! 这可是比真‘三高’还要恐怖! 您确定真要好菜好肉加好酒?”蒋教授不敢说什么了,拄着拐杖,脚步沉稳往住院大楼走。蒋淙讨好将保温瓶递上,笑道:“您辛苦了,再喝点儿。”儒雅老者淡然接过,喝了一口,随后缓缓开口。“你之前推测得还算有理。 ‘鲛人号’的船尾确实遭受过重击,后来似乎还经过某种爆炸性般的挤压,才会烂成一堆废铁。”在大自然面前,任何再坚固再坚硬的大船都是软弱无力又无能为力。当初放假带着老婆和五岁的儿子踏上国内最奢华先进的“鲛人号”大邮轮时,那高高的船体伟岸雄壮,入眼之处无不在明显昭显着“恢宏巨作”四个大字。万万没想到“鲛人号”下水不足一年,就在青海之巅附近神秘失踪,音讯全无。转眼二十五载,它回来了,却成了一堆废铁。蒋淙明朗的脸微沉,低问:“您是怎么想的?”儒雅老者白眉皱起,答:“估计是沉下去的过程中被海底的大礁石压挤了,船尾遭到重击严重变形。”蒋淙“呵”了一声,痞笑问:“那后来又是怎么浮上来的呀?目前为止,全世界可还没沉船自己能上浮的先例哦!”新身份蒋博恩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跟慢时间虫洞有关吧。”蒋淙撇撇嘴,不再说什么。儒雅老者走进电梯,问:“你还要上班,谁来照顾靳先生?不如请个护工什么的吧?”“已经请了。”蒋淙答:“我问过医生了,叔的外伤再过几天就能好。肋骨的骨折则需要养上一个月,两三个月内不能使力过度。问题都不算大。”蒋博恩嗓音压低:“这件事还是要多保密,以免节外生枝。”“聊过了。”蒋淙低声:“如我所想。”蒋博恩闻言微微一笑,道:“当年相处过几日,我便觉得此人气节不凡。像这样年纪的,还经历过这么惊悚诡异的事情,能不被利益所诱惑,很是难得。”“那是!”蒋淙得意扬了扬下巴,道:“我叔可不是普通人!”蒋博恩优雅缓慢走出电梯,儿子则大跨步懒洋洋晃出来。直到来到病房门口,老者停下了脚步,眸光微动问:“善后的工作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吗?”蒋淙答:“我会想办法给叔弄一个合适的身份,其他就容易了。”“嗯。”蒋博恩满意点头:“不是谁都有能力和胆魄敢在鲨鱼的嘴口救人,他于你有救命大恩,又那么疼你。你小子该怎么做,心里得有点儿谱。”“是! 蒋老同志!”蒋淙给他行了个“嘻哈式”军礼。……三天后,蒋博恩将报告打好,亲笔署名。蒋淙在最后盖了自己的章,加上南方总监局的章,随后让人送去上头。当时参与搜救的工作人员,蒋淙下了死命令不得外泄机密。 医院那边蒋淙改了资料,让移民局的朋友帮忙,给靳云帆塑造一个新的身份。“叔,你会讲c国语,对那边也算熟悉。现在你是c国那边移民过来的,这是你的新户籍表和新的身份证,还是姓‘靳’,单字一个‘帆’。这是你在c国的原身份,你要谨记心头。”靳云帆接过,微笑点点头。“淙淙,谢谢你。”蒋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客气滴!”一个月后,蒋淙开车接靳云帆出院。“叔,这些日子除了看电视和看手机,什么都做不了,闷坏了吧?”靳云帆淡然摇头:“不,电视教了我很多东西。” 他扬了扬手上的手机,补充道:“它也教会我很多。”这些日子他借助电视上的节目和手机上网,恶补了很多很多知识。虽然还有距离感,但总算没那么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