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闻溯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你总该让我和他告个别。”
却听闻老爷子道:“用不着,我已经帮你说了。”
阳光被常绿的阔叶树木筛得稀疏。风就像一名精神错乱的舞者,时而狂躁,时而小心轻柔。卫岚的车停在学校附近,江逾白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卫岚在平板上一张一张划过他和闻溯的照片。
江逾白坐姿算不上僵硬,脸上也见不到多少紧张和害怕。在他终于下定决心打开闻溯家的大门,却发现楼上楼下空无一人时,就确定出事了。
现在他心里充斥着的是一种“哦,果然是这样”的平静,以及无力,就像逃犯终于被逮捕,有预兆的灾难终于降临,他再也不用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了。
因为没必要。
“所以接下来就要逼迫我和他分开了?”江逾白垂下眼,主动开口。
卫岚划拉平板的手指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和闻溯只是要好的朋友,但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也没想到你和他……你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江逾白皱起眉来争辩:“可现在的发展不该令你很满意吗?我开始学习了,上个月班里测验也考到了你要求的分数,这都是因为他一直在帮我,如果没有他,我根本不会……”
“怎么,难道没有他,你就不要自己的人生了吗?你就不会为自己的人生努力了吗?”卫岚冷冷打断他。
一片落叶被拍到挡风玻璃上,又立刻被刮走。
卫岚降下车窗。
寒风灌进来,她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继续说:“反对你们在一起的人不仅仅是我,你知道是谁把这些照片给我的吗?”
“……是闻溯的家里人。”江逾白低声回答。
这是很容易就想明白的事,否则他怎么会找不到闻溯呢。
卫岚抽了一口烟,手肘架在窗框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如果对方家长不是这个态度,我不会反对你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江逾白开口,她给出答案:“因为他让你进步了,他让你变得更好了,他让你有了从平庸变成优秀的可能。
“可你反过来想想,你给他又带去了什么呢?你又能给他带去什么呢?”
“所以是他家觉得我配不上他咯?”江逾白低声说。
卫岚瞥了他一眼:“门第的确悬殊。”
而且性别还相同,江逾白在心里补充。卫岚的话让他既不自信,但又有了底气:“我不在乎他家里的人怎么看我。和我在一起的是他,不是他家的那些人。”
卫岚又抽了一口烟,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江逾白:“你有想过闻溯吗?难道你要让他因为你,和家人闹矛盾、背上来自家庭的压力吗?
“更甚至,你要让他因为你,被骂被打,被断掉经济来源,被从家里赶出去吗?”
江逾白一下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