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柜台那边,赵婉画却拿着竹简练字,刚刚开始的时候连笔都不会握,还是陈阿娇教的,现在已经能够认些字了,账簿现在都是齐鉴在记,不过是自己管着,可是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像夫人那样完全将事情解决过来‐‐夫人什么都会。
在赵婉画的印象之中,陈阿娇似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可惜在陈阿娇自己的认知之中,她所会的实在是不多。
阮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处在了深重的危机之中,也不知道陈阿娇早就为自己定下了炒人的方案,一开始就是有两个月的试用期的,只要到时候陈阿娇给出足够的理由,能够让人信服,整个一杯酒楼的向心力便还是在的。
陈阿娇的目的是将生意做大,她必须拥有自己的一套最顶尖的班底,这一杯酒楼的人都是一个基础,以后一传十、十传百,就可以拥有很大的一批人了,陈阿娇现在在妊娠期,有些懒怠,所以有些要办的事情都交给了赵婉画去办,这次的事情,也算是陈阿娇对赵婉画的培训。
她看着赵婉画很有成为优秀的hr的潜力,可是现在多了个主父偃,陈阿娇总不能真的让主父偃在自己这里白吃白喝吧?所以她想着要给主父偃找些事情来做。
今天早上她起来得迟了,已经是日上三竿,起来的时候李氏过来给她穿衣,说新来的小丫头秦思去院子里晒衣服了,所以没有在屋里服侍着,陈阿娇也没觉得有什么,她只是看着李氏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
在对着铜镜梳理云鬓的时候,她那握着桃木梳的手指顿了一下,问李氏道:&ldo;你今日似乎不怎么高兴?&rdo;
李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了。&ldo;夫人,不是老身多嘴,老身实在是不明白,阮月姑娘这样的性子,实在是不堪大用,要是拖下去,迟早会出事的。&rdo;
陈阿娇没有想到李氏忽然之间说起这个问题,前几天还对阮月有些维护的意思,虽然感觉得出来李氏不是很喜欢阮月,但阮月总归算是陈阿娇手下比较得力的人,李氏也无一微词,怎么今日忽然便抱怨起来了?
难道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陈阿娇放下梳子,李氏过来用发簪将她的头发挽起来,头后挽髻,又叹了一口气:&ldo;我原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rdo;
&ldo;有什么话便直说吧,我总归是要知道的。&rdo;陈阿娇看着推开的窗外,那落了一地的梅花花瓣,想着春天也快到了,天气暖和了,自己这个孩子,似乎是会在盛夏的时候出生呢。
李氏又道:&ldo;我昨晚见着阮月姑娘跟齐鉴一起回来,可是齐鉴胸口上倒像是有泪痕,之前我以为阮月姑娘是对那酒店的常客桑公子有意思,这怎么突然又插了个齐鉴进来呢?她从您房里出来的时候,我看着是要去找齐鉴的,那么晚了,这孤男寡女,还都是年轻气盛,也不为自己的名节考虑考虑……&rdo;
她的这些话让陈阿娇怔了一下,阮月还对齐鉴存了这份心思?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她倒是觉得齐鉴对赵婉画有那么几分意思,可是婉画年纪还小,虽然看上去稳重,可是实际也不过就是个小姑娘而已。
&ldo;你的意思是说,阮月对齐鉴有那个意思?&rdo;
&ldo;可不是,老身猜测,阮月怕是被桑侍中婉拒了吧?&rdo;李氏斟酌着说道。
这一说,却把陈阿娇逗笑了,李氏问她为何这样笑,陈阿娇却说道:&ldo;阮月昨晚那凄凄惨惨的模样你也瞧见了,怕是今晨起来的时候连眼圈都是红的,倘若桑弘羊真的说得很委婉,她也不至于如此伤心失意,因着心存念想,所以不会死心‐‐我若是桑弘羊……&rdo;
&ldo;怎样?&rdo;李氏见陈阿娇不说了,反倒很好奇下面的内容。
陈阿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舒展筋骨,懒懒道:&ldo;见面三分情,最怕说不清,我若是桑弘羊,干脆就不见,免得闹得双方尴尬。&rdo;
其实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以陈阿娇对桑弘羊此人的理解,此人严谨自律,是不会没有经过自己的家族的允许就与别的女子订下终身之约的,阮月本来就是一厢情愿而已。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桑弘羊是张汤的继任者,不过他并非酷吏,却推行了张汤留下来的许多法条。
此人这么多年,几乎是默默无闻。当此之时,刘彻手下能人众多,桑弘羊的才能得不到凸显,他却没有因为无闻而埋没自己,在后来几乎权倾朝野‐‐这权是刘彻放给他的,也是他自己为自己争取来的。
能够坐到高位的人,哪一个心思单纯?
桑弘羊没那么简单,阮月看人太浅显。
李氏没想这么多,也不知道这么多,她让新来半个月多的丫头将早膳端了上来,陈阿娇坐在屏风前面吃了,最后却问道:&ldo;主父偃先生现在在干什么?&rdo;
一提到主父偃这个名字,李氏就想起今日一大早的事情,&ldo;夫人,今晨遇着一件奇事,那主父偃问我您起没起,说想要去书房看看,我还当他是在开玩笑,不曾想他已经在那里坐了许久。&rdo;
是陈阿娇嘱咐过李氏,如果主父偃要去看她那边的藏书的话,便随意让主父偃进去,她倒是没有想到主父偃对那些竹简的兴趣那么大……
&ldo;随他。&rdo;陈阿娇也不想管,她问道,&ldo;郎中可来?&rdo;
&ldo;已经延请到前厅了。&rdo;今日是陈阿娇诊脉的日子,李氏一下笑眯了眼,&ldo;夫人的胎象前几日难得平稳下来,总算是让人放下了心来。&rdo;
陈阿娇心里却思量着,等这胎稳了,自己就出发去洛阳一趟,这长安始终不是久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