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里面很忐忑,几乎立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万幸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似乎没有听出来是自己。
很难说那一瞬间自己是什么感想,复杂极了。
隔着一道门,千山万水,前程过往,还有什么丢不下忘不掉?
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回头追来了……
赵婉画掀帘子进来,陈阿娇端坐在竹帘后面,招手让她过来,声音放得轻柔一些,轻声道:&ldo;你将这竹简交予他,然后‐‐&rdo;
她顿住,从袖中取出一封竹简,这不是什么推恩令,也不是任何一卷东方朔的东西,只是她在这段时间写下来的东西而已,是一些陈词滥调了。
赵婉画接过来,却还等着陈阿娇说完最后那半句话。
陈阿娇曲裾深衣交叠在一起,下裾落在案脚边,黑与浅蓝映衬在一起,对比强烈而深重,一如此刻陈阿娇的眼神,以及她脸上的笑容。
微笑,是温柔的;眼神,却是森然肃杀。
陈阿娇深深地勾起唇角,眼神变得渺远,双手交叠,好整以暇,目光移到了面前的竹帘上,她看不到外面那个人,也不必看到外面那个人,因为不需要,现在也不想看到。
管他什么身不由己,管他什么痛不欲生,现在陈阿娇就只有一个想法。
她轻声对阮月道:&ldo;让他滚。&rdo;
☆、第三十九章金屋【一更】
如果不是此刻自己是跪坐着的,而是躺着的,赵婉画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陈阿娇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竟然说……
外面那个难道不是天子吗,
陈阿娇知道赵婉画很难理解,她只是对着她笑笑,然后让她起来,挥挥手,且去吧。
刘彻也该闹够了,她手上还有事情忙,夕市马上就要开始,他九五之尊待在这里,一是影响恶劣,二是妨碍陈阿娇做生意。
现在她可不是什么衣食无忧的娘娘,也不是馆陶公主的掌上明珠,她就是穿越之前的那个陈阿娇,大多的成功还是要靠自己打拼的。
她看着赵婉画出去了。
赵婉画双手奉着竹简,很快地从密室出来了,外面围着的人那么多,此刻堂中却是冷冷清清的,闲杂人等自动回避,站在那里的只有张汤和汲黯,便是连齐鉴都退到了门边上。
张汤搭着眼皮,在听到陈阿娇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张完全的死人脸了,这一次,自己才是最大的输家‐‐不,输赢还未可知,只是他知道,在某些地方,已经是一败涂地了。
而那边的汲黯,却是一脸的平和,不过这东西不能看表现,汲黯固执起来,只能让人沉默,这不对盘的两个人向来是一见面就要相互之间扎几句,却不想这个时候,默立在这里,不敢说一句话。
因为,连刘彻,都静默无声。
天子尚且无声,臣子自然不能越过了本分去。
刘彻此刻,竟然有几分忐忑,他此刻清晰地知道她就在那密室之中,至于她为什么还活着,她是怎么活下来,旧日的阿娇又去了哪里……一切一切的疑问他还没有来得及去考虑,张汤在后面,日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看到赵婉画出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时候的赵婉画,虽然面目丑陋,然而一双眼里完全是不卑不亢,她双手奉着竹简,向着刘彻行了一礼,然后双手托着竹简平举过头,奉给刘彻。
刘彻喉咙有些干涩,似乎有些说不出话来,在别人的眼中,皇帝永远是冷面冷心的,就算是有笑容也是那种带着霸气和宽和的笑,可是此刻的刘彻,却只有满心的不安。
忐忑。
这种感觉就是忐忑,不仅是忐忑,还有熬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