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rdo;她无言,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那珠钗压在她的头上,便沉如千钧,最后只能承认,窦太皇太后算计好了一切,算计了她无法拒绝自己,也算计了刘彻无法拒绝她。
只是这些&ldo;无法&rdo;的背后,却是那些深厚的感情纠葛。
陈阿娇觉得自己很卑鄙,却也只能迎着他的目光,道:&ldo;请陛下宽恕窦氏从犯死罪。&rdo;
然后深深拜倒,从未有过一次,觉得双手举起来如此艰难,叠放在一起,却恰好感受到自己手心的冰冷,她问自己:不是不再爱他吗?可为什么却觉得这一次,她的卑鄙,已经将两个人隔开了很远?
捉摸不透。
她俯身在他面前,刘彻又是伤悲又是愤怒,他手中捏着严助那一份竹简,尖锐的边缘刺破了刘彻的手心,鲜血染了这一道奏简,手上的鲜血能够流出来,可是心上的鲜血无法流出。
他好累。
&ldo;阿娇姐,是谁当初告诉我,太子是会成为皇帝的人呢?号令众生,宰割天下,无所不能,无所不有……&rdo;
陈阿娇抬头,一垂眸,一颗大大的滚烫的泪珠便落下来,又缓缓渗入了她蓝色的袖袍,消失不见。
&ldo;陛下富有四海,手握生死。&rdo;
&ldo;可你说,皇帝无所不能,无所不有‐‐朕,现在能做什么?赐死窦氏上下?还是重新挽回我们之间的错误?有那么多的东西,是朕,天子,无法把握的。&rdo;
他丢下了奏简,走过去,用自己带血的手,牵住了陈阿娇的手,&ldo;是不是,只要朕还是这个皇帝,就要面临这么多这么多的无奈,我甚至不能决定自己中意的女人的生死,还要权衡整个朝政,还要受别人的胁迫……&rdo;
她的手在发抖。
那一夜,他向她伸出手,说:&ldo;阿娇,带你去个地方。&rdo;
那个时候的陈阿娇,没有伸出自己的手,而是将他关在了殿门外,可是这一次,他不再等待她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而是直接伸手握住了她。
闭上眼,却被他扶起来,然后温柔的拥入怀中,这样小心翼翼,视若珍宝一般地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
其实那一刻,一种冲动涌上她的心头,便要这样伸出手去回抱他,也将他拥紧,因为这秋夜太冷,宣誓太暗,而她一颗心已经疲惫,并且还未找到停歇的归处,只是手带着那宽大的袖袍已经举了起来,到半路上,却无声地垂下了,像是从来没有伸出去过一样。
她垂着眼帘,冷淡道:&ldo;陛下考虑好了吗?&rdo;
&ldo;……&rdo;刘彻退后一步,锋锐的目光像是要扎进她的心底,他惨然一笑,&ldo;你在用尖刀,剜朕的心。&rdo;
陈阿娇不语,似乎无情无感,一尊泥塑木雕,没有生命。
刘彻再退了一步,却到了那案前,&ldo;你要,朕写给你。&rdo;
手掌的鲜血,顺着手指的曲线落下来,便像是那一日他与她在李延年府上的所谓&ldo;偶遇&rdo;,而陈阿娇对他手上的伤,一无所觉。
那一日,他一直觉得弓断,是不祥的征兆,在提起笔,往黄帛上写圣旨的时候,他忽然就知道为什么觉得不祥了,断的,是弓,可是弦还在。
谁放得下,谁放不下?
他一字一句写着,烛火映着他的身形,竟然觉得有几分枯瘦,像是外面日渐萧条的秋。
陈阿娇便看着他,手很稳地将那一封诏书写成,然后重新拿着来到她面前,递给她。
她伸出手来,却有些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