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一怔,主父偃那个官迷被贬官?
&ldo;这事情倒是奇怪了,这官迷怎么可能被贬官?&rdo;
她细细一思索,觉得这事情肯定有意思。
不知不觉,就顺着未央宫的长道,看着那宫墙下面的一道阴影,逐渐走远,撞见了准备出宫的汲黯。
陈阿娇的活动范围一向很广,刘彻给予她的自由度太高,换了个人,怕是不会遇见王公大臣。
只是陈阿娇与汲黯交集实在不多,对此人的印象,也就仅限于他与张汤之间的你争我斗,常常是平分秋色,谁也不能奈何了谁。
&ldo;臣汲黯叩见皇后殿下。&rdo;
&ldo;汲黯大人免礼。&rdo;
她随口说了一句,便瞧见汲黯脸色不大对,不由多问了一句:&ldo;大人这是怎么了?&rdo;
汲黯抬头看她一眼,那脸色依旧是带着那种病态的白,他眯了眼,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只是又逐渐地隐去了,他说:&ldo;我虽与张汤不和,但能与他相互之间斗了这么些年,也算是知道他为人。本以为此人生性冷酷,却是我眼界不够开阔,及至今日,汲黯才知人外有人。&rdo;
他说完这句话,就躬身告辞,倒是留下了一头雾水的陈阿娇。
听汲黯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他之前觉得张汤狠毒,却没有料想竟然有比张汤更加狠毒的人吧?
只是为什么偏偏对自己说这话呢?难道是自己最近又做了什么狠毒的事情?
宁成的事情几乎不露痕迹,难道汲黯竟然能够看出宁成的事情是自己在背后吹风使力?
她想了想,对馥郁道:&ldo;一会儿主父偃与张汤,若是有人从宣室殿中出来了,就去请到含翠亭来。&rdo;
&ldo;是。&rdo;
陈阿娇先往含翠亭去了,坐在那里等人,来的是主父偃,也带来了前朝的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消息。
见了陈阿娇,主父偃第一句话就是:&ldo;殿下此刻见我,定然是十分高兴了,我这官迷,如今又成了个侍中,一年连升四次,却一朝落得如此凄凄惨惨的下场,可叹,可叹啊!&rdo;
这正是陈阿娇想要过问的,&ldo;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买关子!&rdo;
主父偃趴在石台上,又没有了当大官时候的那种骨气了,浑身骨头都散了,软泥一样趴着就不起来了,干脆就脸贴在石栏上,说道:&ldo;今日朝上减宣弹劾义纵,义纵是栽了,我脑子一时发热,竟然上去为义纵这倒霉催的说话,明明是证据确凿,只能说减宣的手段下作了一些‐‐我干什么想不开呢!&rdo;
他唉声叹气,&ldo;陛下见我胡搅蛮缠,所以就直接贬我的官。殿下您说我傻不傻,就是张汤都站在一边,袖手旁观,他们酷吏之间的倾轧,我出去凑个什么热闹啊!这下完了,完了……&rdo;
看主父偃那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陈阿娇的心情,那是阴霾之中又带着几分晴朗,真是说不出地复杂。
方才主父偃说‐‐酷吏之间的倾轧。
她原本是不怎么赞同的,可是细细一想,不正是这样吗?
近一年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酷吏之间的恩怨发生的……
宁成,减宣,义纵,张汤……
汉朝十大酷吏,据说有九位都出自汉武时期。
&ldo;方才我遇到了汲黯,他对我说了一番很奇怪的话。&rdo;陈阿娇将这段话的大意告知了主父偃。
主父偃细细一思量,竟然笑出了声来,&ldo;汲黯与张汤争斗多年,当初敢指着张汤的鼻子骂人,可想而知此人性格如何烈气?他这一次说的是减宣,他本以为张汤已经是残酷狠毒,却不想残酷狠毒有时候并不招人恨。以我主父偃来说,我是看不惯张汤的,但在朝堂上,却觉得减宣阴人的手段太下作,那才是真的阴险毒辣,背后捅人,可怕至极。汲黯虽不齿张汤的某些作为,只是在某些事情上,又要将之引为知己。&rdo;
也就是说,张汤是矛盾的,汲黯也是矛盾的,这两个人作对了小半辈子,大约也有一种战友情怀了。
陈阿娇听明白了,然后不说话了。
&ldo;义纵才到廷尉任上不久,下一个上来的,该是减宣自己了吧?&rdo;
&ldo;的确如此。&rdo;主父偃想了想,还是对陈阿娇道,&ldo;殿下,我总觉得张汤与淮南王一事有隐情。&rdo;
陈阿娇挑眉,&ldo;有什么隐情?你如今一个小吏,还是别多想这些了。&rdo;
主父偃不知道为什么不说话了,坐在那里喝完了一杯茶,就准备走了,接着说:&ldo;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官位了,就这么混吃等死,似乎也不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