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九英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又提起陈守逸,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姚潜续道:“陈监军在西川的所为,臣都看在眼里。和戎人作战时监军一直冲在前面。最后决战的时候,监军一度面临凶险。虽然幸运脱困,却还是受了些伤。即便如此,他也未在战后作任何休整,而是立刻与臣一道移师昆明。因为担心京师有变,一确认戎人无力再来进犯,他便马不停蹄赶赴京都。太妃应该知道,擅离职守乃是大罪。即使有使君替他遮掩,他仍担着不小的风险。但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太妃,他还是宁愿冒险而为……”
“你到底想说什么?”徐九英打断他。
姚潜叹息:“监军尽心尽力为太妃做事,但他出了意外,太妃却无动于衷,老实说臣是有过不平的。但是适才听了太妃的话,臣才知道之前是臣误会了太妃。太妃与监军相处的时间远甚于臣,心情只会比臣更加沉痛,又怎么会真的漠然视之?”
“所以呢?”
姚潜用柔和的目光看她:“失去陈监军是无法估量的损失。太妃大局为重,固然可敬。但是臣以为,与其强忍悲痛,倒不如抒发出来。这时的眼泪并不可耻。”
徐九英拿出木匣时说的那句话令姚潜窥探到她的真实情绪,也令他担心徐太妃的精神状态,怕她过于压抑自己的情绪,以致郁结于心,故而特意过来开导。不过徐九英之后的反应却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听完他这番话,徐九英脸上并无分毫感动之色,而是把姚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淡淡道:“有什么好哭的?”
姚潜有些意外,但他沉住了气,没有出声。
徐九英轻轻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刚才坐在这里是在难过?”
“不是吗?”姚潜愕然。
“当然不是!”徐九英毫不犹豫道,“我问你,陈守逸这么拼命,难道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哭哭啼啼?”
“这应该……不是……”姚潜回答。
“那不就结了?”徐九英摊手,“既然不是,我为什么要哭?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我怎么哭,也不可能再把陈守逸带回来。你说得对,我和他认识的时间远远超过你,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我走到今天,不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有他,还有三娘。现在他和三娘都不在我身边了,我更要打起精神。因为他们费这么大力气,不是为了让我在这里伤心难过。我要是轻易让人打倒了,才是对不起他们!”
姚潜浑身一振。他从没想过会从徐太妃口中听到这么掷地有声的话。
可是徐九英还没完。她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会让他们的心血白费。你也用不着担心我。我早想好了。他们要是死了,我就给他们报仇。青翟的皇位我会抢回来,害他们的那个人,我也会收拾掉。然后我会好好活着,连他们的份也一起活下去,替他们活出个样子来,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这才是不辜负他们!”
姚潜哑口无言。如果徐九英说的是她真实的想法,那她远比他想像的强大。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姚潜回头,发现是太后和陈进兴站。也不知两人在这里听了多久。
徐九英原本还在慷慨激昂,可是对上陈进兴,就有点心虚。她虽和陈进兴接触不多,但几年下来,她看得出陈进兴是真心喜欢陈守逸这个养子。而陈守逸是为了替她抢回先帝的东西才出的事。她再有想法,面对陈进兴时,终究还是有几分气短。
太后似乎察觉到徐九英的尴尬,对她微微一笑:“我们那边刚刚结束,找姚都使有一点事。”
“哦,你们聊。”徐九英如释重负,连忙牵着小皇帝走了。
姚潜也顺势接话:“不知太后还有什么吩咐?”
太后温和道:“是关于那道诏旨……”
她和姚潜边走边说。陈进兴却没有立即跟上他们,而是对着徐九英消失的方向张望了许久,轻笑着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