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又扬声喊道:“坠儿!坠儿!死丫头,又跑到哪儿躲懒去了?!”
她唤了半天,才有一个小丫头进了来,小心翼翼地挑了片干净的地上一跪,“姑娘,您忘了?坠儿姐姐前段时日,叫何夫人带走了。”
——何夫人?!姑母!
三天前,那老女人假情假意的笑脸又出现在她眼前。
“年节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倒是我私心,竟把你留在京里。”
“秦州那边,都送来好几封信了,想必你爹肯定是急着见你……是我思虑不周。”
“既是年节没法子回去,十五总该在家中的,你收拾好东西,车马姑母都给你打点好了。”
“坠儿这丫头心术不正,留在身边、倒是叫你移了性情……你娘亲去得早,我这个做姑母的,就做回主、把她送走了。”
尖利的指甲陷入肉中,何凝眼中疯狂之色愈浓。
——见识了洛京的繁华,再让她回那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怎么可能?!
她眸带厉色看了那小丫头一眼,冷道:“去告诉厨房,我饿了,想喝点热汤。”
小丫头心生诧异——姑娘晚间,从来都不吃东西的啊?
没有立时得到应答,何凝脸上怒火更炽,就手抄起了镜子砸了过去,声音几带尖锐,“听见没?!”
镜子贴着脑袋擦过,在身后沉重的一声响,那小丫头脸色刷啦一下子就白了。
“是是、是!听见,奴婢听见了!”
小丫头连连磕头,语无伦次地应着,在听见一句不耐的“滚”之后,也不敢起身,就着跪地的姿势,膝行往外怕出去。
而屋内,何凝僵坐了一阵,咬住了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意。
她缓步走到了衣柜旁。
……腰带翩然落地,不算厚重的衣物在脚下堆叠。
——不论如何,她得留下。
两刻钟后,那小丫头端着食盒进了来,何凝妆容精致地坐在了圆凳上。
晚间的烛光模糊泛着暖意,本来被粉遮了一层的红疹已经不大看得出来了。
看着进来的小丫头,她盈盈一笑,腮上的胭脂轻淡、却让她露出几丝少女的娇羞来。
“听闻表哥晚膳未用,实在令人忧心。走,咱们去瞧一瞧。”
小丫头被这笑晃了眼,一时竟忘了两刻钟前她竭斯底里的模样,愣愣点头,呆呆地跟在了何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