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霁咳嗽两声,连忙用中洲话又重复了一遍:“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
谢乔乔颔首:“那我明白了。”
她没有再和张雪霁搭话,而是继续专注的看着城主府方向。
原本还在书箱里互相吵架的青灵剑和凶剑霎时都安静了下来,剑气却越发浓烈,浑身上下都飘散着‘选我选我’的信号。
谢乔乔一只手搭在书箱上,却没有拿起任何一把剑。现在敌人还没有出现,并没有拔剑的必要——张雪霁惯来不习惯沉默,更何况有追踪符在,他也不担心小狐狸会跑掉。
所以他没能忍住,又开始和谢乔乔搭话,瞎聊。
张雪霁:“乔乔同学,你二年级的数学书开始看没有啊?”
虽然他问的是废话,但是谢乔乔仍旧好脾气的回答了:“看完一半了。”
张雪霁:“那我下次把语文课本的教材也整理一下给你?”
谢乔乔:“可以。”
她觉得无所谓,而且学习另外一个世界的知识,也挺有意思的。
张雪霁拨弄了一下罗盘,上面的指针被他转歪之后,又在他松手的瞬间,‘啪’的一声自己弹回去了。
谢乔乔分神,看了眼张雪霁拨弄的罗盘。虽然他说这个东西很重要,但也不见他态度严苛到哪里去;随手拨弄罗盘的模样,就像小孩子在拨弄一个玩具。
罗盘上除了指针之外,还有很多暗蓝色的字符,似乎是星星的标记。
张雪霁大概是真的很闲。
他甚至拿出道载学宫的身份牌,试图把它立在半圆柱体的屋脊上。
屋脊圆滑,立牌底部也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张雪霁这样自然是没办法让它立住脚——调整了好几次,身份牌都没能立稳,一歪身子从屋脊上滚落。
玉质的身份牌,沿着瓦片滚了两圈,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撞到谢乔乔脚边。
谢乔乔垂眼,盯着那枚碧色身份牌;身份牌下坠流苏,上面还刻着字,但刻的不是【张雪霁】,而是【长相思】。
谢乔乔捡起身份牌,却没有立刻还给张雪霁。她单手拿着那枚身份牌,大拇指轻轻一抹牌身上那三个刻入玉髓的字。
渔村难得的好天气,太阳也晴朗可爱。
今天学堂放假,老师便让谢乔乔帮忙,把书房里积存的旧书都拿出来晒晒太阳。那些书堆放得太久,有些书难免遭受虫蛀潮湿之灾。
谢乔乔做事惯来细心,每本书都要翻开确认一下,才会把它们摆到太阳底下。
很久没有被拿出来的书初初打开时,都难免有一股涩滞的霉气。但是在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儿,就会变成干净好闻的味道。
谢乔乔翻动书籍时——她已经记不清当时翻的是哪一本书。或许是【大德先生论】,或许是【百工造极】……总之是本很有年纪的书。
书页被翻动的时候,里面掉出一张夹杂的纸,上面用中洲官话,端正的写着:【长相思】。
底下还有落款,但写的是谢乔乔完全听不懂的话。她把那张泛黄脆弱的纸小心翼翼拎起来,抬头:“老师,这里有张纸。”
正在前面挽着袖子忙碌搬书的青年,闻言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向谢乔乔走过来。他接过谢乔乔手上的纸,习惯性的抖了抖。
但年岁已高的宣纸明显禁不起他这样粗暴的动作,被他抖了两下后,直接破开了。
看着宣纸上被自己抖出来的破口,青年也愣了愣,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要是我先生看见了,又要把我一顿好骂……”
谢乔乔:“这是老师的老师写的吗?”
青年颔首,笑眯眯的:“对啊。我念书那会儿,学院以词调名给学生当代号,我在学院里的代号就是【长相思】。”
“不过我都离开学院好多年了,突然再看见这个,还挺怀念的。”
他嘴上说着怀念,手上动作却十分不尊敬不客气的把宣纸折了几折,随意塞进袖笼中。
谢乔乔把身份牌还给张雪霁时,破天荒的,主动开口了一次:“长相思,是词调名的那个长相思吗?”
张雪霁接过身份牌,十分不尊敬不客气的抛着它,道:“对,就是那个长相思。道载学宫以词调名任命学生,我刚好分到了‘长相思’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