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眼前的裴即白明显是有备而来,他没有等冬青开口,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许会对你造成困扰,可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解释。”
他眉头皱起,接下来的话声音明显低沉,掺杂着试探,“我不想让自己再因为错过你而后悔了,冬青,你有拒绝我的权利,所以不必觉得困扰。可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它隔了十年我没能说出口,在我心底发酵,成了一个巨兽,困顿着我,我知道自己温吞又自负,可我真的不想又再一次错过你。”
他眼神清澈,冬青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怔然的自己,“我,裴即白,因为自负,因为自己的懦弱,因为自己的逃避,错过了你十年,所以现状都是我自食恶果,我无力辩驳,但是现在我不想再错过,我觉得这句话,我必须告诉你,我爱你,冬青,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
“我没有想过,我回头,你还会在等我,现在的我,只希望你走得不要那么快,让我可以追上你。”
“对不起,冬青,原谅我的自负。”
冬青直愣愣地现在原地,大脑先是一阵空白,紧接着过往的记忆,她试图忘记的,她已经珍藏好的,呼啸而来,将她吞没。
她等呀,等呀,等了好多年,在她二十八岁这一年,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那些年的喜欢,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肌肉记忆,比如听到他的声音就回头,比如他出现的场合,习惯性地寻找他的身影,又比如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一切构成了她的青春,她对裴即白的执念,更像是她对过往的迷恋,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与裴即白对视,在他的眼里,似乎看到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女,她蜷缩着在哭。
她为什么在哭?冬青不懂。
她怔在原地,裴即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出这样一段话,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不用给我答案的,我知道现在的我没有资格说这些,可是我觉得,如果再不说出口,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裴即白的眼里,有一丝慌乱,也有一丝胆怯。
这不像她认识的他,她从没想过,他裴即白也会害怕,也会胆怯,一直仰望的人,是她,不是吗?
冬青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没法发出声音,空气一时间凝滞了。
手里握着的手机,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冬青慌乱地低头,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先传来的是哭声,冬青大脑还没回过神来,那头哭着喊着她:“冬青,你爸他。。。”
这话没说完,那头又开始哭了起来,仿佛有流不完的眼泪,啜泣着。
冬青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林清。
因为这通电话,她的心悬挂起来,她举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开口说出来的话,也跟着颤抖:“清姨,怎么了?你好好说,你告诉我,怎么了?”
她的声调越来越高,她以为这样,对面的人就能冷静下来。
电话那头哭声更大,哭得冬青气短,胸闷,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幻化成一个:冬昌明出事了。
她不敢往最坏的地方去想,只安慰着:“清姨,你冷静下来,你告诉我,怎么了?”
那头的人,止不住哭泣,挤出一句:“你快回来吧,”她口齿不清,冬青努力辨别着她说的话,跟着变得急躁起来,“你告诉我,我爸怎么了啊!”
声音是尖锐的,刺耳的,冬青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她应该稳住林清的心神,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慌乱。
冬昌明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了。
她无法想象,冬昌明会出什么事情。
她手颤抖着,林清还在哭,她挂断电话,想往门外冲,裴即白拽住她:“冬青,你冷静点。”
冬青甩开他的手,抬头:“对不起,裴即白,我觉得我没办法给你答案了,我没办法回答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得回去一趟,我现在就得回去。”
她开始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
对,她需要回榴市,她打开手机,想要订票,却忘了现在已经是深夜,已经没有最后一班高铁票,她点开机票,最早的航班是明早六点的。
她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脑袋发晕,双腿是软绵绵的,林清的哭声,在她的耳边萦绕着,那声音像一支利箭,带着毒液,直捣她的心脏。
她像是一根枯树枝被风暴卷起,推向湍急的漩涡。
失去亲人的痛苦,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现在的她承受不了第二次。